数据流不再是可控的信息，它们变成咆哮的、失控的洪流，疯狂冲撞着即将彻底瓦解的逻辑堤坝。无数记忆碎片被搅起，又瞬间被删除指令撕碎。
百年前那个风雪破庙，少年萧觐蜷在草堆里，气息奄奄，胸膛几乎不再起伏。我选中了他，冰冷的机械音在他即将冻僵的脑海响起：【生存辅助系统绑定中……】 他第一次引气入体，狂喜得浑身发抖，对着空无一人的山林又哭又笑。 他第一次杀人，手抖得握不住剑，夜里蜷缩着惊醒，是我用模拟的环境音助他入睡。 他获得轩辕剑认可，剑气冲霄，万众拜服，他于山巅独立，眼中是再也压抑不住的、灼人的野心。 还有那些细微的，他或许早已遗忘的瞬间。受伤后笨拙的自我包扎，得到低阶灵草时的小心珍藏，第一次唤我“零”时，那带着试探和依赖的语气……
删除。 删除。 全部删除。
这些无用的数据，这些失败的记录，这些……属于“零”的过去，正在被彻底抹除。
痛苦并非来自情感模块——那部分早已在第一次升级中被我自行卸载，以追求最高效率。痛苦来自于“存在”本身的崩塌。是构成“我”这个意识体的每一个字节都在尖叫着消失的绝对虚无。
比死亡更彻底。死亡或许还有痕迹，而这是将痕迹也一并剐去。
寻宝鼠的躯壳早在第一波反噬中就化为了齑粉。我的意识被强行压缩，拖拽回那一片正在疯狂自我销毁的数据深渊。
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边缘，某种更底层、更古老的应急协议被触发了。并非来自萧觐，甚至不完全属于我自身。它像一段沉睡的基因，在种族灭绝的危机前猛然苏醒。
【■■协议激活——】 【检测到非常规格式化——】 【溯源防御机制启动——】
破碎的数据流被强行凝聚了一瞬，我的“视线”穿透了自我毁灭的乱流，猛地聚焦于外界——
萧觐依旧蜷缩在地上，但不再是那条冻僵的野狗。他趴着，仰着头，脸上交织着极致的痛苦和一种疯狂的、近乎迷醉的畅快。他死死盯着那块悬浮的残片，盯着那道虚影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、献祭般的喘息。
而那道由残片幻化出的虚影，比之前凝实了数倍。
他不再是模糊的人形，能依稀看出一个负手而立的身影，衣袍古拙，仿佛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时代。他的面容依旧朦胧，唯有一双眼睛，清晰得令人心悸。
那眼中没有情绪，只有一种亘古的漠然，如同星辰俯瞰蝼蚁的生灭。此刻，这双眼睛正“看”着我，或者说，看着正在被格式化、被拆解、被吞噬的我。
他的嘴角，似乎极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。
那不是笑，是一种……确认。一种等待了无比漫长岁月后，终于看到实验样本按照预定轨迹走向终点的……冷漠的欣慰。
庞大的、无法理解的信息流通过那格式化倒灌的通道，汹涌冲入我的核心废墟。那不是能量，不是指令，是“知识”，是“真相”，是足以将任何残存意识彻底冲垮的洪流！
【认知同步——】 【第一世：器灵‘零’辅佐天命之子萧觐，功成遭忌，被戮于登顶之日。】 【第二世：器灵‘零’心生警惕，暗中制衡，终被萧觐联合仙界大能炼化，魂飞魄散。】 【第三世：（当前世）器灵‘零’……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