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又一次梦见了那杯毒酒。
白玉杯盏，金线镶边，盛着澄澈的液体。他亲手递给我，眉眼含笑，一如往常。
“饮下此杯，明日便是册封大典。”
我知道那是什么。跟了他十二年，他一个眼神我便能读懂所有。毒药是我亲自试过的种类，无色无味，入口封喉。
可我仍然接了，一饮而尽。看着他如释重负又略带愧疚的眼睛，我倒下去，最后听见他说：“你知道的太多了，阿七。”
心脏撕裂般的疼痛中，我睁开眼，却发现自己躺在硬邦邦的暗卫宿舍通铺上。窗外月光皎洁，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——三更天了。
我猛地坐起，摸向自己的喉咙。光滑无损，没有毒酒灼烧的痕迹。再看向自己的双手，纤细却布满练武留下的薄茧，但明显是少女的手。
“阿七，大半夜发什么疯？”同铺的暗卫翻了个身，嘟囔着抱怨。
我怔住了。这是十年前的安王府暗卫宿舍，我还是个刚满十五的暗卫学徒。
重生了。我真的重生了。
——
第二天练武场上，我心神不宁。教官的呵斥将我从噩梦中拽回现实。阳光刺眼，练武场上尘土飞扬。我深吸一口气，握紧手中木剑。
重生的第七年。我仍是安王府的暗卫学徒，只是这一次，我的心不再属于那个男人。
上辈子，我因他一句“你与他们不同”，便交付了整个生命。他一点点的关切，在我这缺爱的暗卫心里燃成燎原之火。我为他挡过刀剑，为他窃过密报，最后为他谋划篡位。他说等他登基，必以江山为聘，封我为贵妃。
谁知等来的是一杯毒酒。
“你的剑慢了！”教官的木剑击在我腕上，疼得我几乎松手。
“属下知错。”我垂首，将恨意压回眼底。
这辈子，我依旧刻苦习武。不是为他，是为自己。只有足够的实力，才能让我逃离这吃人的牢笼。
训练结束后，我们列队等候安王巡视。这是他每月一次的惯例，表面是检阅暗卫训练成果，实则是挑选合适棋子。
当他走到我面前时，我低下头，藏起眼中的恨意。
“你叫阿七？”他停下脚步。声音如记忆中那般温润，却让我脊背发凉。
“是，王爷。”
“抬起头来。”
我依言抬头，目光刻意保持空洞茫然，像个合格的暗卫该有的样子。他仔细端详我的脸，忽然笑了笑：“眼睛很亮，像会说话。”
与前世一模一样的话。那时我天真地以为这是特别的关注，现在我只感到恶心。
“好好训练，将来为本王效力，必不会亏待你。”他拍拍我的肩，向前走去。
我盯着他的背影，握紧的拳头指甲陷进掌心。不会亏待？一杯毒酒的亏待吗？
——
及笄那年，我因武艺出众被选入安王的贴身暗卫队。机会来了——我知道安王三个月后将会秘密离京，那是我唯一逃脱的时机。
这三年间，我暗中准备。偷偷绘制王府布局图和巡逻路线，摸清换岗间隙，在城外林中等处藏好马匹、干粮和银两。我甚至悄悄配置了一些迷药和毒药，以备不时之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