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几天后，我去银行打算取点钱添置家用，才发现那张所谓的「工资卡」密码早已被更改。我疑惑地询问柜台，对方查询后告知：此卡每月工资到账后十分钟内，绝大部分金额会自动转账至另一个指定账户（后来我知道那是婆婆的卡），只留下微不足道的零头。他的解释含糊其辞：「嗯……我妈说年轻人存不住钱，先帮咱存下……」
第一次回娘家，妈妈心疼地摸着我的脸说我瘦了，悄悄塞给我两盒包装精美的上等冬虫夏草：「小两口别太辛苦，吃点好的补补身体，也给江浩补补，我看他工作也挺累。」
我心里一暖，想着晚上就给江浩炖汤。结果当晚，我就在小姑子的朋友圈看到了照片：九宫格，中间是那两盒眼熟的虫草，配文是：「谢谢我哥千里迢迢给我妈送来的滋补品！妈妈手术完一直身体虚，这下可好了！还是儿子贴心[爱心][爱心]」下面一堆亲戚点赞评论：「浩子真是孝顺！」
我拿着手机，手指冰凉，去书房问正在打游戏的江浩。他眼睛死死盯着屏幕，手指翻飞，头也不回，语气敷衍：「哦，你说虫草啊？对啊，妈身体不好，一直虚，你先尽着老人用怎么了？薇薇你最懂事最孝顺了，别计较这些。咱们年轻，以后有的是机会吃。」
类似的事情，层出不穷。江浩以「我这点工资够养家了」为由，软硬兼施地让我辞掉了心爱的钢琴教师工作，让我安心备孕，在家当「贤妻」。于是，我每天围着灶台转，做饭煲汤，包揽所有家务。而他那些来自老家的亲戚，开始以各种名目隔三差五地入侵我们的生活：「来城里看病」、「顺便旅游」、「来找工作」……他们一来就理直气壮地住进我们的婚房，毫不拿自己当外人，并且自然而然地把我当成了免费的宾馆服务员兼保姆。
三舅爷的儿子，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，能打通宵游戏，音响开得震天响，吃空我冰箱里所有进口水果和零食；二表婶「顺手」把我梳妆台上那套刚拆封的 SK-II 小样全揣进了自己兜里，被发现时还笑嘻嘻地说「城里人就是讲究」；小姑子带着她三岁的孩子来，竟然拿起我昂贵的真丝睡衣给孩子擦口水……
我只要稍微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或疲惫，婆婆的电话保准在五分钟内火速追到：「薇薇啊，听说你给我们家人脸色看了？浩子一个人在外打拼养家不容易，我们亲戚能来是看得起你们，能帮衬点是点，你别不懂事，让人看了笑话……」
而江浩，永远、永远站在他家人那边。他只会不耐烦地对我说：「薇薇，你怎么又来了？他们乡下人没见识，你多担待点不行吗？你是我老婆，忍一忍怎么了？都是家里人，别斤斤计较，闹得不愉快，你让我在中间怎么做人？下不来台……」
003
第五年冬天，我怀了孩子。这个消息让两家人一度欣喜若狂，尤其是我爸妈，觉得这个孩子或许能让我们这个小家真正稳定下来。然而，就在我小心翼翼，安然度过孕期第二个月的时候，意外悄然而至，我流产了。
躺在冷冰冰的病床上，小腹一阵阵抽痛，心里空落落的。凌晨时分，我口渴想喝水，迷迷糊糊听见江浩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打电话，声音压着，却遮不住那股浓浓的不耐烦和抱怨：「……妈你说得对，城里女人就是娇气没用，怀个娃都保不住，白费劲……行了行了，我知道，掉了就掉了呗，养好身体再试试呗……嗯，挂了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