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防寒服被小心翼翼地剪开。当看到他那双手时,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,泪水瞬间涌出。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。

队医检查后,脸色惨白,绝望地摇了摇头:“深度冻伤……组织大面积坏死……来不及了……保不住了……”

陈星躺在担架上,虚弱地睁开眼,看到队友们悲痛欲绝的脸,反而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,声音细若游丝:“数据……保住了吗?”

“保住了!保住了!老陈!”老张紧紧抓住他的肩膀,哭得像个孩子,“你他妈真是个英雄!你个混蛋!”

陈星放心地闭上了眼睛。手没了,没关系。命可能也要没了,似乎……也没什么关系了。任务完成了。

然而,南极的残酷远超想象。突如其来的极地风暴持续时间远超预报,它彻底困住了“希望之地”。暴风雪疯狂地持续了一天又一天,断绝了一切外界救援的可能。站内的医疗条件极其有限,只能进行最基本的维持。

陈星的状况急剧恶化。双手的坏死不可逆转,并且引发了严重的感染和并发症。高烧、器官衰竭……药品在飞速消耗。医生竭尽全力,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从他身上一点点流逝。

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。意识时而清醒,时而模糊。清醒时,剧痛折磨着他;模糊时,记忆的碎片如同走马灯般旋转。

他看见了家乡的油菜花田,金黄金黄的,一眼望不到边。他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,在田埂上奔跑,女孩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。

“爸爸,星星是什么颜色的呀?” “星星啊,有很多颜色。但我们的家,地球,从太空看,是蓝色的,最漂亮的蓝色。” “蓝色的星星?好想去看看呀!” “嗯,爸爸就是去保护那颗蓝星星的……”

他看见了妻子温柔的脸,在昏黄的灯光下为他整理行装,一遍遍检查羽绒服的厚度,眼里满是担忧和不舍。 “一定要去吗?去那么久,那么冷的地方。” “嗯,必须去。那里藏着地球未来的秘密。为了我们的女儿,为了所有人的孩子……” “答应我,一定要平安回来。” “我答应你。”

承诺言犹在耳,如今却要做不到了。巨大的愧疚和悲伤几乎要将他淹没。

他又看到了那些数据——十年间,南极冰盖面积逐年锐减的曲线图,触目惊心。那是星球的体温计,测量出的却是不断升高的 fever。如果世界再不采取行动,女儿的未来……那颗美丽的蓝色星星,会不会变成一片灰暗的死寂?

“数据……”他在高烧中呓语,“数据……要送出去……要让所有人……看到……”

老张一直守在他床边,紧紧握住他裹满纱布的手臂(因为已经没有手可握了),泪流满面:“放心!老陈!放心!我们一定!一定把数据带出去!你的牺牲不会白费!”

但陈星的眼神涣散,他似乎听到了,又似乎没有。他内心的焦灼燃烧着所剩无几的生命。他有一个念头,一个疯狂的、执拗的念头:他不能就这样带着所有的证据沉默地死去。他必须做点什么,最后一次,向世界展示那些数据!哪怕只有一瞬间,哪怕只有一个人看到!

站里有一个小型便携式投影仪,可以用来分析冰层扫描图。它需要手动操作,连接“预言”硬盘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