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冲去井边。月光下井水像沸腾般冒泡,浮上来无数麻绳头,都系着同心扣。 井壁传出三奶奶的哭嚎:“不是我!是陈金牙先负的心!” 陈金牙是我爷的名号。
第二天我在爷的棺材夹层找到本账册。民国三十七年的流水账,最后一页写着:“购纺线绳八十捆,付大洋二十块。” 记账人签名竟是秀荷。日期是她死后第三天。
线索全乱了。神婆给我面铜镜:“子时照井,能见真凶。”
当夜子时我举镜照井。镜里井水变成火海,秀荷挺着大肚子拍打厂门:“陈金牙!开门啊!” 门开条缝。我爷的脸一闪而过,然后狠狠甩上门闩——那门闩竟是根麻绳。
镜中场景突变。三奶奶举着火把冷笑:“秀荷妹,要怪就怪你肚里孩子。” 秀荷被浓烟呛倒前,死死攥断一截麻绳咽了下去。
画面最后定格在我爷跪在井边。他哭着把秀荷尸身沉井,手腕莫名缠上那段咽不下的麻绳。 三奶奶在背后阴笑:“同心扣同心扣,锁你们三世都逃不掉...”
井水突然翻涌。浮上来具女尸,穿着现代连衣裙——是我高中那个对象! 她腹腔空空如也,手腕系着我爷那根麻绳。
我吓得砸了铜镜。碎片里映出无数张秀荷的脸,齐声说:“下一个是你。” 腹股沟的勒痕突然暴痒。我挠出血道子,发现皮肤下凸起绳结形状——
是胎儿的脐带缠成了同心扣。
【第六章】三世咒
神婆用艾草灸我肚脐时,灸烟聚成个婴儿脸。 “怨胎借你身子养魂哩。”她划开我脚底板放黑血,“得找到三奶奶压咒的物件,不然满月你就得产下死婴。”
我们挖遍老屋,终于在炕洞找到铁盒。盒里装着三奶奶的婚书——新郎竟是我爷的名字! 婚书日期恰是秀荷头七那天。背面血书写着:“陈金牙负心,世世断子绝孙。”
娘突然想起个细节:三奶奶临终前夜,偷偷烧过一沓信。 我们在灶坑扒出未燃尽的纸片,拼出秀荷写给我爷的情书:“...已有身孕,速接我去城里...”
老支书看着婚书突然拍腿:“我明白了!三奶奶抢了秀荷姻缘,又怕私生子争家产,才下死手!” 但新的疑点出现:既然我爷负心,为何死后还被塞剪刀咒永世?
管理员葬礼那日,她女儿塞给我张老照片。是纺织厂女工合影,秀荷和三奶奶紧挨着站,手腕系同一根红绳。 背面写着:“结金兰于三十七年春。” 她们竟是义姐妹!
当晚我梦见秀荷坐在井边梳头:“阿珍骗了我...她说金牙要娶厂长的傻闺女...” 梦里三奶奶突然掐住秀荷脖子:“谁让你怀了陈家的种!”
我惊醒时喉颈剧痛,浮现青紫指痕。 村长突然连夜敲门:“河套...河套又出怪事了!”
月光下河滩摆着八十一个麻绳圈,每个圈里堆着焦黑骨渣。 正中央的绳圈最大,里面埋着那柄绣鸳剪刀——刀柄刻着“陈”字。
神婆抓起骨渣嗅闻:“是纺织厂那些冤魂...她们要重演火灾!” 她指着我肚皮:“怨胎是阵眼,满月那日就要催动咒术!”
我们翻查三奶奶遗物时,从她裹脚布里找出张地契——村西矮房真正的主人是秀荷。 “难怪封在墙里...”娘恍然大悟,“三奶奶霸占房产,又怕秀荷阴魂索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