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重逢的星辰
林未晞最后一次检查蛋糕胚的平整度时，指尖微微发颤。抹刀划过淡奶油，留下不规则的波纹，这在她十年的烘焙生涯中几乎从未发生过。
“未晞姐，外面有人找。”学徒小雨探进头来，“是个坐着轮椅的帅哥，说是你老朋友。”
不锈钢料理台映出林未晞瞬间苍白的脸。她放下抹刀，奶油沾在了围裙上，像一片化不开的雪。
玻璃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。林未晞推开门的刹那，午后的阳光正好落在来人身上，给他镀上一层模糊的金边。轮廓还是那个轮廓，只是更深邃了些。眉骨下的阴影里，那双她曾吻过无数次的眼眸，此刻静如寒潭。
“好久不见，未晞。”顾沉舟先开口，声音比三年前低沉了些，却依然轻易叩响她心底那根弦。
他的轮椅是电动的，操作时几近无声。林未晞注意到他放在扶手上的手——修长的手指，关节分明，曾经能轻松握住她的腰，如今却静静地搁在那里，看不出丝毫用力。
“听说你开了店，”顾沉舟环顾四周，目光掠过陈列柜里的马卡龙、提拉米苏和草莓挞，“生意不错。”
林未晞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：“你怎么找到这里的？”
“想找，总能找到。”他微笑，眼角细纹若隐若现，“不请我尝尝你的招牌？听说‘星辰’很有名。”
《星辰》——三年前她为他创作的蛋糕，当时甚至连名字都没有。只因他说过，她的眼睛像落满了星星。
林未晞转身去取蛋糕时，几乎同手同脚。玻璃柜反射出他坐在轮椅上的身影，她的心脏骤然紧缩，疼得几乎直不起腰。
“你的腿...”她将蛋糕放在桌上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“意外。”顾沉舟言简意赅，舀起一勺蛋糕送入口中，动作流畅得看不出任何不便，“味道没变。”
他说得云淡风轻，仿佛在评价一个陌生人的作品。林未晞站在桌边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那时他们多年轻。她是烘焙学校最优秀的学生，他是建筑系冉冉升起的新星。她在那间租来的小公寓里研发新配方，他永远是第一个品尝者。
“未晞，”他曾从身后环住她，下巴抵在她发顶，“等我毕业，我们就开一家店，你负责甜，我负责设计所有的苦。”
她笑倒在他怀里：“哪有人这样分工的！”
“因为生活已经够苦了，”他吻她的唇角，“而你，是我的糖。”
后来呢？后来争吵越来越多，他的设计稿被一次次退回，她的蛋糕却越来越受欢迎。最激烈的那次争吵后，她口不择言：“顾沉舟，你除了给我添堵还会什么？”
他沉默地看着她，眼神深得让她心悸。第二天，他走了，只字未留。
这一别，就是三年。
“很好吃。”顾沉舟放下勺子，蛋糕只动了一小半，“看来你这几年过得很好。”
风铃又响，有客人进来。林未晞不得不去招呼，再回头时，桌前已空无一人。轮椅碾过的痕迹浅浅印在光洁的地面上，很快消失不见。
桌上放着精致的瓷盘和一张钞票。蛋糕钱，一分不多，一分不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