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1】第17精神病院
陈远提着他沉重的皮箱，里面装着他的执业证书、几本专业书籍和一些个人物品，来到第17精神病院。
这家精神病院并非公立医院，而是一家私立医院。
陈远非常不想来，但是也是没有办法，这是上级的指派。
他来这里，主要是研究和学习几个国内比较稀有的精神病案例。
17精神病院坐落的位置也是非常偏僻，方圆几十公里，都是无人居住的地方，且很隐秘。
病院老旧，外墙完全封闭，长满了岁月留下的苔藓。
空气里弥漫着腐烂的气味，还有福尔马林的消毒水的味道。
接待陈远的是院长李振国。
一个过分热情，热情得近乎虚假的男人。
他穿着一丝不苟的白大褂，头发梳得油亮，每一根都待在它该在的位置。
他的笑容弧度标准，握手有力而短暂，只是那笑意并未真正抵达眼底，那双眼睛深处，藏着某种快速掠过的、评估性的东西，像计算器上的数字一闪而过。
“陈医生！可把您盼来了！我们这儿条件简陋，偏远了点，以后可就全靠您这位青年才俊了！”李振国的声音洪亮，在海风中显得有些突兀，“老淼医生退休得急，好多工作都没交接，一堆烂摊子啊。您来了，我们就有了主心骨！”
陈远勉强笑了笑，旅途的疲惫和环境的压抑让他有些不适：“您太客气了，李院长。以后还要多向您学习。”
“叫我老李就行，这儿没那么多规矩。”李振国亲热地拍着他的背，引着他走向那扇巨大的、嵌着铆钉的沉重铁门。
铁门上方，“第17精神病院”几个金属大字早已斑驳褪色。
铁门开启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，仿佛极不情愿地暴露其内的秘密。
门内是一条长长的、光线晦暗的走廊，墙壁是上半截惨白、下半截墨绿的色调，油漆有些剥落，露出底下更陈旧的涂层。
空气更加滞重，消毒水味混合着陈旧织物、食物和某种难以名状的、属于众多陌生人长期聚居的气味，形成一种独有的“机构气息”，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。
偶尔有穿着同样式蓝色病号服的人被护士引领着走过，他们大多眼神空洞，步履拖沓，对新人的到来毫无反应。
护士们则面无表情，动作机械，像上好了发条的玩偶。
李振国一路介绍着各区域功能，语速很快，内容繁杂，更像是一种不容提问的信息倾泻。
陈远努力记着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些病人吸引。
他们的沉默，那种彻底的、放弃般的沉默，比喧嚣更让人不安。
“先带您去您的办公室看看，老淼以前那间，都给您收拾好了。”李振国说着，推开一扇挂着“主治医师：陈远”新铭牌的门。
办公室很大，同样面向着绿树成荫的树林。
橡木办公桌厚重陈旧，皮革座椅有些磨损。
书架上塞满了厚厚的医学典籍，纸张泛黄，散发着霉味。
一切看起来都正常，甚至过于正常，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、属于前任的痕迹。
唯有窗框角落一点难以擦拭到的暗红色污渍，让陈远的目光多停留了一秒。
“您先休息，熟悉一下环境。下午有个病例讨论会，正好您也参加，尽快熟悉起来。”李振国交代几句，便借口忙碌离开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