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“醒了?”赵红军看到我,一边脱着沾满污泥的手套一边说,“马总他们昨晚出事了。”

我心里一紧:“怎么了?”

“他们昨晚赶夜路上山,路况太差,车陷在半道沟里了,动弹不得。后半夜卫星电话打过来,我们几个天没亮就开着霸道过去救援了。”他喘着粗气,高原的稀薄空气让急促的叙述显得更加费力,“刚把人车都弄出来。”

正说着,帐篷外传来更多车辆引擎的轰鸣声。我们走出去,看到马博文、王绍辉开着皮卡回来了,后面还跟着一辆陌生的、风尘仆仆的越野车。

车停稳,从越野车上下来五个年轻人,艾力江、艾尔肯、巴图尔、阿迪力、赛买提——都是典型的当地维族小伙模样,穿着厚实的棉服,眼神里带着高原人特有的淳朴和一丝野性。

他们是马博文从且末县雇来的临时工,负责后续考察中的体力活。由于我们的帐篷已经十分拥挤,他们利索地从车上取下自己的小帐篷,在旁边迅速地扎起了三个更小但看起来足够保暖的营帐。

午饭后,马博文决定抓紧时间先去探探路。他带上了我、王凯、贺炜、王绍辉以及巴图尔、阿迪力、赛买提,分乘霸道和皮卡两辆车出发。

然而,高原的荒野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。离开大本营不到两个小时,王绍辉驾驶的霸道右后轮就碾上了一块尖锐的石头,伴随着一声闷响,车胎瞬间瘪了下去,换胎的过程在五千米海拔显得异常漫长和痛苦。

好不容易换好备胎继续前进,没开多久,开路的霸道车轮又陷进了一片看似平坦实则湿软的泥地里。幸好带了铁锹和锄头,我们只能一点点挖,折腾了近两个小时,几乎耗尽了所有人的力气,才终于把车弄出来。

看着前方更加崎岖莫测、仿佛无尽头的“路”,再看看车上仅剩的一个完好备胎和队员们精疲力尽的状态,马博文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不行,这样太危险了,今天先回去吧。”

返回“大本营”时,天色已近黄昏。苍茫的暮色正从天边向荒野合围,远山和戈壁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。就在这片昏暝之中,几百米外的旷野上,那头熟悉的狼正孤零零地伫立着,仿佛凝固在苍凉天地间的一个灰色剪影。

王绍辉见状,玩心大起。“嘿,吓唬吓唬它!”他笑着喊了一嗓子,随即一打方向盘,驾驶着丰田霸道偏离便道,朝着那只狼的方向加足马力冲去。

发动机的轰鸣骤然打破了黄昏的寂静。那只狼几乎在车头转向它的瞬间就警觉地昂起了头。它没有立刻狂奔,而是猛地扭身,用一种看似从容实则迅捷的姿态,毫不犹豫地蹿向远方。它的身影在起伏的地面上几个起落,便迅速缩小,最终融入了远方苍茫的地平线,只留下车后卷起的漫天尘土,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中缓缓飘散。

……

翌日清晨,一阵懊恼的吵嚷吸引了正在洗漱的我,转头看到赵红军和马博文正对着一堆层板摇头叹气。

“卧槽!”赵红军从口中飙出一句国粹,“你们昨天带上来的新鲜牛肉放这上面,忘了收!这下全喂了狼了!”

果然,地上只剩下一个被撕扯得破烂不堪的塑料袋和一些散落的碎肉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