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顿了顿,目光直视楚淳古:“方才,只有你我碰过这药碗……”
楚淳古冷笑一声,声调陡然拔高:“放肆!你的意思是我要毒害亲生母亲?”
我抿唇不语。
楚淳古已先一步依偎进沈明月怀中,泫然欲泣地说:“明月!我比谁都盼着母亲长命百岁!你的下人竟敢如此污蔑我!”
沈明月眉头紧锁。
她清楚我的为人,纵然恨我、威胁我,却也知道我绝不屑行此阴毒之事。
此事一旦坐实,便是谋害朝廷重臣的死罪。
她想从中转圜,说:“此事……”
楚淳古岂肯给她机会,立时柳眉倒竖:“你不信我?在你心里,我竟不如一个山野村夫可信?难道你忘了对我母亲的承诺?忘了洞房花烛夜你对我许下的誓言?”
在楚淳古的咄咄逼人和女老将军冰冷审视的目光下,沈明月咬牙。
她说:“我自然信你!”
“好!”
楚淳古唇角勾起胜利的弧度。
他说:“那你即刻将他赶出王府!不过……”
他话锋一转,带着施舍般的傲慢:“念在他伺候你十年的份上,本公子格外开恩,将他收入将军府,做个粗使仆役吧。”
此话一出,我猛地抬头看向楚淳古。
楚淳古不知我药王谷弟子的身份,可沈明月知道!
药王谷中人超脱皇权尘世,我甘居王府是因爱她,岂能真如仆役般任人驱使!
我的目光缓缓移到沈明月身上,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。
然而,她的唇瓣张合,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应下:“好!只要你高兴,怎样都行。”
楚淳古眼中最后一丝不悦散去。
他说:“那从今日起,顾言承便是我院中的奴婢。正好今日是中秋,京郊白马山顶有拜月仪式。传说需从京城三跪九拜,一路跪至山顶,方能得月神赐福,夫妻和睦,白首不离。就让顾言承替我去拜吧。”
沈明月心下不忍,偏过头不敢再看我,声音艰涩地说:“好。”
我攥紧手掌,骨节泛白。
我说:“若我不愿呢?”
沈明月拧眉,语气转冷:“你不为自己想,也该为柴房里那个想想。待拜月仪式结束,她即刻恢复自由。”
第8章
我被押到将军府巍峨的门阶前。
粗硬的枪杆毫不留情地重重击打在我膝窝!
押解我的人厉声喝道:“跪!”
这仅仅是开始。
我必须在子时之前,以最虔诚也最屈辱的姿态,三跪九拜,跪行至白马山顶。
人群的议论如毒针般刺入耳中。
一个人说:“瞧!这就是跟神策女老将军之子抢女人的那个医士?”
另一个人接话:“什么医士,分明是勾引公主的贱夫!”
还有人说:“若是我儿子,早打死了!不知廉耻!”
“这种贱夫,就该浸猪笼沉塘!”
议论渐渐化为愤怒的声浪。
未等我跪过将军府门前的长街,无数烂菜叶、臭鸡蛋便如雨点般朝我砸来!
腥臭黏腻的蛋液糊了我满头满脸,刺鼻的气味熏得我几欲窒息。
可我不能停。
飞萤的命悬于一线,只要楚淳古一句话,那个一心护着我的孩子就会被活活折磨致死。
烈日当空,身上的污秽被晒干结块,又被新的秽物泼湿,周而复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