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没有再按门铃，只是静静地站着，目光似乎穿透了门板，精准地锁定在她身上。
一种被猎手盯上的冰冷直觉瞬间攫住了她。
她一步步退离门口，退回到客厅中央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。他们是谁？“丰壤”公司的人？政府特工？
她想起那个被抹黑的数据库摘要，想起楼主消失的帖子，想起门外那两个明显不是快递员或推销员的不速之客。
他们不是来询问的。他们是来“处理”的。
恐慌压倒了一切。她冲回卧室，手忙脚乱地套上外套，抓起钱包和手机，甚至来不及换掉拖鞋。她从厨房的备用通道——一扇很少使用的、通往大楼后巷消防梯的小门——溜了出去。
冷风裹着雨丝扑面而来，她打了个寒颤，不敢回头，拼命跑进湿漉漉的、迷宫般的老城巷弄里。
她不敢回家。
城市边缘，一家不起眼的廉价汽车旅馆。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怪味。林薇缩在床角，窗帘拉得密不透风。
短暂的逃亡肾上腺素消退后，身体内部那令人疯魔的瘙痒和异物感再次卷土重来，变本加厉。
她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背。那里的皮肤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肌肤的质感，变成了覆盖着一层干燥、褐黄色薄皮的东西，皮下的肌肉时不时传来一阵不受控制的、微弱的搏动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轻轻跳动。
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温热的血液，而是某种粘稠、冰冷、沉重的泥浆。她能感觉到它们在缓慢而固执地流动，所过之处，留下的是更多的僵硬和麻木。
最可怕的是渴望。
一种无法用理智压制的、源自骨髓深处的疯狂渴望——她想触摸泥土。想闻到那潮湿的、腐烂的、孕育一切也埋葬一切的气味。想把自己埋进去。
“不…停下…”她用变得沙哑难听的声音对自己嘶吼，指甲用力掐着已经硬化如树皮的手掌，试图用疼痛唤醒理智。
但渴望如同跗骨之蛆，啃噬着她的意志。
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窗外，瞟向城市远方那些隐约可见的、点缀着零碎绿意的公园或苗圃的方向。唾液在不正常地分泌，胃袋因渴望而痉挛。
她猛地冲进狭小逼仄的卫生间，再次对着那块布满污渍的镜子。
她看到一张正在非人化的脸。斑驳的硬皮从鬓角、下颌蔓延开来，眼白的颜色浑浊发黄。她张开嘴，喉咙深处似乎都蒙上了一层土灰色的膜。
绝望像藤蔓一样勒紧她的心脏。
她颤抖着拿出手机，屏幕的光映着她可怕的脸。她再次点开那个论坛，找到那条提及“Chernobyl Vitality”的回复，尝试着向那个发帖的、头像早已灰暗的用户发送私信。
“救救我…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…我也…”
信息发送成功。但如同石沉大海。
几分钟的死寂等待后，手机突然屏幕一闪，自动跳转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界面。
纯黑色的背景，缓缓浮现出一行血红色的、不断扭曲蠕动的代码般的文字，像是拥有自己的生命：
“土壤已唤醒。培养皿编号 A-734 确认。蔓延吧。等待苏醒。”
文字下方，是一个不断闪烁的、她所在城市的坐标地图，一个猩红的光点，正与她此刻的位置精准重合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