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幽冥初遇
深秋的雨夜，桐花巷尽头的老旧居民楼里，顾怀瑾捻着手中的桃木罗盘，眉头微蹙。这里的阴气比他预想的要重得多，却又不带寻常怨灵的戾气，反而有种说不清的纯净感。
"顾大师，就在前面。"物业经理老张打着哆嗦，手里的强光手电都在抖，"404室，那老太太上个月走了，可她孙女...唉，您去看看就知道了。"
顾怀瑾没作声，修长的手指在罗盘上轻轻一推，指针疯狂转动后，稳稳指向走廊尽头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。
阴气的源头就在里面。
"你在外面等着。"顾怀瑾从随身布袋中取出一把用雷击木制成的短剑，剑身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，在昏暗的走廊里泛着淡淡的紫光。
老张如蒙大赦，连连点头退到楼梯口。
顾怀瑾推开铁门，年久失修的门轴发出刺耳的"吱呀"声。屋内没有开灯，只有窗外路灯透进来的微弱光线，勾勒出房间里简陋的摆设。
然后他看见了。
窗边站着一个女孩，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格子衬衫，背对着他，身形半透明，在黑暗中散发着莹莹微光。她正踮着脚，试图把窗台上的一盆小茉莉往屋里挪，嘴里还小声嘟囔着："下雨了都不知道收花，奶奶真是的..."
顾怀瑾怔住了。他抓鬼二十年，从未见过这样的灵体——干净得不像话，连死后都惦记着给花遮雨。
女孩似乎察觉到什么，猛地回头。四目相对的瞬间，顾怀瑾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她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，脸蛋小小的，眼睛却很大，瞳孔黑得像最深的夜，里面盛着显而易见的惊慌，却没有一般鬼魂见到他时的恐惧和敌意。
"你、你是谁？"女孩下意识地护在那盆茉莉前，虽然这个动作对顾怀瑾来说毫无意义，"我告诉你，我、我不怕道士的！"
顾怀瑾难得地没有立刻出手。他收起雷击木剑，语气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缓和："你叫什么名字？为什么不去你该去的地方？"
女孩眨眨眼，居然真的回答了："苏小婉。我...我还有事没做完。"她指了指窗台上的茉莉，"奶奶说这花得每天浇水，我走了就没人管它了。"
顾怀瑾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。他遇到过因为深仇大恨滞留人间的厉鬼，遇到过因为心愿未了不肯离去的怨灵，却从没遇到过为了一盆花不肯投胎的。
"你奶奶已经去世了。"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冷硬，"这花...我会帮你处理。"
苏小婉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："你怎么知道奶奶...等等，处理？你要怎么处理？扔掉吗？不行！"她急得在房间里飘来飘去，"奶奶最喜欢这盆茉莉了，她说看着花就像看到我一样..."
顾怀瑾看着她焦急的模样，鬼使神差地问："那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？"
问出口他就后悔了。按照流程，他应该直接超度，而不是在这里跟一个灵体聊天。
苏小婉却当真掰着手指头数起来："阳台的腌菜坛子还没封好，奶奶的毛衣没收进衣柜，还有...还有..."她突然想到什么，眼神黯淡下来，"算了，说了你也不会帮我。"
那一刻，顾怀瑾清晰地感受到她魂体中传来的悲伤，纯粹而浓烈，却不带丝毫怨气。这样的灵体，若是强行超度，反而会损伤她的纯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