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她低头,机械地咀嚼,像在完成任务。

饭后甜点端上来时,我起身:“沈董,我还有份文件要改,先告辞。”

沈国栋点头。林素云笑着说:“去吧,别太累。”

我没看沈知意,径直走向书房。

走廊灯是暖黄的,照在地毯上像一层薄灰。我走到一半,听见脚步声追上来。

她站在我身后两步远,风衣又披上了。

“我知道你恨我。”她说,“但我真的想好好说一次话。”

我停下。

“林女士让你来的?”我问,“还是你自己的意思?”

她摇头:“是我……我想……”

“你想补什么?”我打断,“五年?还是那句对不起?”

她眼眶红了,却没哭出来:“我不是要你原谅。我只是……不想再躲了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回来?”我看着她,“五年里一次没联系,现在突然出现,穿成这样站在我面前,是想证明你还活着?”

她嘴唇颤抖:“我想死在……熟悉的地方。”

“可你没资格。”我声音没抬,“你走的时候,没想过医院那七夜是谁在守?没想过她妈哭到晕倒是谁送的急诊?你只想着怎么脱身。”

她低下头,肩膀微微抖。

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周砚清的事?”我继续说,“你以为那场车祸真能瞒住所有人?”

她猛地抬头,眼里全是惊。

我没再说话,抬手看表:“九点四十七。”

她一怔。

“你该吃药了。”我说,“肺癌晚期,每晚九点五十必须雾化,对吧?药在客房床头柜第二格,蓝色瓶子,每日一次,不能漏。”

她整个人僵住,像是被剥光了衣服。

“你怎么……”

“沈家每年给海外合作医院拨款,病历是加密传的。”我淡淡道,“你回来前一周,报告就到了我桌上。”

她往后退了半步,靠上墙。

“你一直知道?”她声音发虚。

“从你登机那天起。”我看着她,“你不是回来求原谅的。你是回来等死的。可你连死,都想死在我看得见的地方。”

她张了张嘴,没发出声音。

我转身要走。

“陈砚。”她忽然叫住我。

我没回头。

“你还记得……我们第一次吃饭,在街角那家面馆?”

“记得。”我说,“你点的牛肉汤面,加蛋,不要葱。”

“那天你说,只要我在,你哪都不去。”

我终于回头,看着她:“可你不在了。你走的时候,没想过我还在不在。”

说完,我推开书房门进去,反手关门。

她站在走廊,手伸进风衣口袋,摸到药瓶,指节发白。

我坐在书桌前,打开电脑,调出沈氏近五年项目审计报告目录。

3

电脑屏幕暗下去的瞬间,书房的灯被我顺手关了一盏。书桌左侧那台碎纸机还开着,等下要用。我起身,绕过椅子,蹲在书柜最底层,手指摸到那本《药理学通则》的硬壳。书脊已经磨毛了,抽出来时带出一本牛皮封面的本子,边角卷着,像是塞得太久。

我把它放在桌上,翻开。

第一页写着:“2019.04.12,周砚清持沈知意授权码登录海外资金池,转出首笔370万,用途标注为‘技术咨询’,实为伪造。”字迹是我五年前的,工整,冷静,像在写项目报告。下面贴着一张扫描件,是银行系统截图,操作记录清晰,授权人一栏写着她的名字,密码确认通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