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!大夫来了!”老太太喊了一声,声音里带着哭腔。
女人抬起头,林砚深看清了她的脸——二十出头的年纪,眉眼很秀气,就是脸色太白,嘴唇没血色,额头上还有一块青紫色的淤青,像块没化的墨,刚好在右眉骨下面,看着触目惊心。她看见林砚深,站起来时晃了晃,伸手扶住了沙发扶手,声音发颤:“大夫,您快看看他……他刚才还好好的,突然就倒了,没气了似的。”
沙发上躺着个男人,穿的深灰色西装皱巴巴的,领口沾着酒渍和油渍,领带歪在一边,皮鞋甩在地毯上,鞋底还沾着泥。男人的肚子鼓起来,像装了袋发酵的面粉,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,嘴唇发紫,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。
林砚深把诊箱放在茶几上,脱下沾了雨的外套,故意盖在诊箱上——暗格里的撬棍硌得他手心发紧。他走过去,蹲下身,手指搭在男人的手腕上,指腹能感觉到脉搏的跳动,时快时慢,像断了线的珠子,偶尔还会停一下——是中医说的“结代脉”,多是心脉瘀阻,跟西医说的心脏瓣膜关闭不全差不多,这种情况,要是不及时救,撑不了多久。
“我是砚深堂的林砚深,你先生叫赵立东?”林砚深抬起头,看向女人,“他以前犯心脏病,是怎么缓解的?有没有吃什么药?”
“叫苏晚……”女人的声音更低了,眼睛盯着男人的脸,不敢抬起来,手指紧紧攥着连衣裙的衣角,“以前犯病的时候,吃硝酸甘油就好……今天家里没药了,他出去喝酒,回来就说胸口闷,然后就倒了。”
林砚深解开赵立东的西装扣子,又扯开衬衫领口,露出圆滚滚的肚子,上面有几道抓痕,还有淡淡的淤青,像是被人抓过、打过。他把耳朵贴在赵立东的胸口,能听到心脏微弱的跳动,像风中的烛火,时有时无。“二尖瓣瘀阻得厉害,气血不通。”他直起身,刚要说话,就看见苏晚身子一软,往旁边倒去。
“小姐!”老太太眼疾手快,一把扶住了苏晚,嘴里骂骂咧咧,“造孽的赵立东!把人折腾成这样!三天没好好吃饭,还被你打,换谁能扛得住!”
林砚深走过去,摸了摸苏晚的脉搏,很弱,但还算规律,只是皮肤凉得像冰。“她是低血糖,加上劳累过度。”他说,“有糖吗?或者热水?先给她喝点糖水,能缓过来。”
“有有有!”老太太扶着苏晚往卧室走,“您先看着赵立东,我去弄点糖水!厨房里还有点红糖,是小姐上次从老家带来的!”
卧室的门关上后,客厅里只剩下林砚深和昏迷的赵立东。落地灯的光刚好照在赵立东的脸上,他的眉头皱着,嘴角还沾着点酒沫,鼻腔里发出轻微的鼾声,看着像个没醒酒的醉汉。林砚深环顾四周,客厅里的家具都是老款式,真皮沙发的扶手裂了缝,露出里面的海绵,水晶灯的灯泡坏了两个,只剩下三个亮着,墙角堆着几个没开封的快递盒,上面印着“江城物业 催缴房租”的红色字样——看着光鲜,其实早就败落了,像件洗得发白的旧西装。
他刚要转身去拿诊箱,就听见赵立东的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音,眼睛慢慢睁开了,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,瞳孔有些涣散,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:“钱……钱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