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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裂隙（0:00—4:47）
0:00
冬城，零下十三度。
江执把指关节塞进嘴里，咬得发麻——疼比冷先一步抵达神经。
他在消防队留下的习惯，像一枚定时炸弹，每天凌晨爆开。
枕边，空药板像被啃过的骨牌，七片帕罗西汀全没了。
他坐起身，听见膝盖“咔哒”一声，仿佛老旧木门被推开。
0:17
窗外，雪粒撞在玻璃上，像无数细小的牙齿。
他伸手摸墙，摸到一条裂缝，从墙角一路爬到天花板，像闪电的遗言。
三年前仓库大火的录音，第27秒开始，耳机里传来自己嘶哑的吼声：“再给我三十秒！”
三十秒，两条人命。
他把耳机摘下，塞进冰水里，声音继续从水下冒出来，咕噜咕噜，像溺水的幽灵。
0:49
厕所镜子裂了，从左眉骨到右下颌，把他的脸劈成两半。
他拧开水龙头，水流细得像哭到最后没泪可流。
他捧起水，往脸上泼，冰凉渗进三天没刮的胡茬，像一场微型雪崩。
1:23
门把上挂着宋奶奶的塑料袋。
退烧贴是儿童款，印着卡通熊。
体温计是旧的，水银柱停在37.2℃。
便签上的字迹发抖，却一笔一画：
“小伙子，天冷，别硬撑。”
江执把便签贴在裂缝旁边，裂缝立刻被一行字截断，像缝了一针。
2:05
他出门找24小时药店。
4:47
他空手而归——药店关门，卷帘门上写着“因暴雪暂停营业”。
回家时，他在楼道口撞见一只橘猫，右后腿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。
猫没叫，只是用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，瞳孔里映出他扭曲的影子。
他蹲下来，猫没逃。
他脱下外套，把猫裹进去，猫在他怀里轻轻发抖，像一颗小马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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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回声（桥洞的24小时）
【07:12】
桥洞高3.2米，纵深26米，回声能把一句悄悄话放大成宣判。
冬至把捡来的广告喷绘布铺在地面，银色朝上，可以反射蜡烛光，提高0.5℃的体感温度。
她给橘猫起名“雪团”，因为捡到它那天雪太大，她以为是一团会动的雪。
【09:30】
早餐是便利店扔掉的过期饭团。
冬至把三文鱼挑出来给雪团，自己吃剩下的紫菜和米饭。
她用捡来的圆珠笔在雪团的绷带上歪歪扭扭的写着：
“别死，我还没学会说再见。”
【12:00】
城管来清场，冬至把雪团塞进羽绒服里，拉链拉到最顶，只剩猫脑袋露在外面。
城管的喇叭喊：“流浪儿童收容站提供热水和床位！”
冬至后退一步，脚跟踩到雪团的尾巴，猫疼得“嗷”一声，城管愣了一下，冬至趁机钻进桥洞深处。
黑暗里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和雪团的心跳叠在一起，像两只小鼓。
【15:45】
江执来了。
他背着一只空纸箱，纸箱里装着他的全部过去。
冬至第一眼看见他，觉得他像一只被拔掉引线的哑炮。
“叔叔，你哭过吗？”
江执抹了把脸：“没，雪太大，这是冻的。”
冬至从口袋里掏出半包纸巾，纸巾上印着“冬城大酒店”，已经磨起了毛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