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执没接，反而蹲下来，把纸箱倒扣，变成一张小桌子。
他从兜里摸出三颗糖，那是商店找零得来的。
两颗橘子味，一颗牛奶味。
排成一排：“请你吃糖，我们一人吃一颗。”
冬至选了牛奶味，把橘子味剥开，递到江执嘴边：“叔叔你先吃。”
糖纸在两人指尖发出细碎的声响，像雪被踩实。
【18:20】
日落把桥洞切成两半，一半是金色，一半是灰色。
冬至把雪团放在纸箱上，猫的后腿肿得像发面馒头。
江执用树枝和鞋带做了一个简易夹板，固定时雪团疼得挠了他一下，血珠渗出来，在零下十度里迅速凝固。
【23:57】
冬至把《小王子》的广告页折成纸飞机，写上“SOS”，从桥洞扔出去。
纸飞机在风里打了个旋，落在江执脚边。
他捡起来，看见背面用铅笔写的字：
“如果有人捡到，请告诉雪团，它很重要。”
江执把纸飞机揣进贴胸的口袋，那一刻，他听见自己冰封的湖面裂开第一道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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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火种（宋奶奶的书摊与顾南枝的镜头）
【书摊·上午】
宋奶奶的书摊只有1.5米长，却摆着1973年版的《外科学》、1998年的《新华字典》、一本缺封面的《挪威的森林》。
她每天7:00出摊，17:00收摊，中间不吃午饭，只喝自己带的热茶。
冬至第一天来帮忙，宋奶奶递给她一只毛线手套，手套无名指上有个洞。
“我老伴的，”宋奶奶说，“他走那年，手套还暖。”
冬至把破洞套进自己的无名指，像完成一场仪式。
【镜头·下午】
顾南枝出现那天，冬至正在用粉笔在水泥地上画跳房子格子。
顾南枝蹲下，相机镜头贴着地面，拍下了格子的裂缝、粉笔的碎屑、冬至指甲缝里的黑泥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冬至。”
“姓呢？”
“我只有生日，没有姓。”
顾南枝的快门声像心跳。
她拍下冬至的睫毛、雪团的瘸腿、宋奶奶手背的老年斑、江执在远处搬书的背影。
当晚，她在笔记本上写：
“他们不是故事，他们是故事的裂缝里漏出来的光。”
【夜·出租屋】
江执把冬至背回来时，雪团趴在背包顶上，像一面橘色旗帜。
屋里只有一张床，冬至坚持让雪团睡中间，理由是“猫怕冷”。
半夜，雪团尿床，江执在黑暗里摸到一滩温热，苦笑：“欢迎回到真实世界。”
冬至迷迷糊糊道歉，把雪团抱进怀里，猫尿蹭了她一脸。
江执用最后一点热水擦地，水汽蒸腾，窗玻璃蒙上一层雾。
他在雾上画了一只猫，又画了一只火柴人，中间画了一颗心。
冬至在梦里呢喃：“叔叔，别关灯，我怕黑。”
江执把台灯调到最暗，像守着一簇将灭未灭的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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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暗涌（医院里的48小时）
【第一日·08:15】
冬至被推进CT室，机器发出巨大的“咔哒”声。
江执站在门外，数自己的心跳，数到207下时，门开了。
许鹤拿着片子，眉头皱得能夹住一张车票：“右肺下叶实变，必须住院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