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雨夜的钢琴碎片
雾都市的梅雨季总带着铁锈味。林默看着玻璃门上蜿蜒的雨痕，像极了记忆在大脑皮层留下的沟壑。下午六点零三分，老式挂钟刚敲过，门铃就发出了生锈的嗡鸣。
推门而入的老人裹着潮湿的风衣，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红布包裹的物件。他头发花白却梳得整齐，眼镜片后的眼睛浑浊却锐利，像蒙着水雾的老相机镜头。"林先生？"老人的声音带着老式收音机的沙沙声。
林默点头，示意他坐在靠窗的旧沙发上。沙发旁的展示柜里陈列着各式古董：1980年代的卡带随身听、布满划痕的CD、甚至还有一台黑胶唱片机。这些都是记忆的载体，如今被更精密的技术取代，却依然保留着温度。
"我知道你的规矩。"老人解开风衣扣子，露出里面熨帖的羊毛马甲，"只修复，不篡改。"
"记忆的真实性比完美更重要。"林默调试着桌上的设备，银色的神经连接器像一对展开的蝶翼，"就像这台唱片机，跳针的杂音也是音乐的一部分。"
老人颤巍巍地揭开红布，露出一台巴掌大的黄铜怀表。表盖打开的瞬间，机械齿轮的咔嗒声与雨声奇妙地融合。"不是修表。"他按下侧面的按钮，怀表顶部弹出微型接口，"里面存着一段记忆，我孙子说...只有你能修好它。"
林默的指尖顿了顿。怀表样式与他办公桌抽屉里那只无法打开的表一模一样，只是这只表面刻着细密的琴键纹路。他接过怀表接入主机，屏幕上立刻跳出血红色的警告："记忆碎片存在加密屏障，强行解析可能导致数据损毁。"
"这是我妻子最后的演奏。"老人望着窗外的雨帘，声音低沉下去，"她临终前说，这段记忆里藏着我们初遇的地点。可现在...我只记得钢琴声，却看不清她的脸。"
林默的目光落在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戳上——2039年7月15日，正是他丢失记忆那段时间的末尾。他深吸一口气，戴上神经手套："我试试。但如果遇到'灭点'，必须立刻停止。"
老人不解地抬头。
"就是创伤记忆形成的保护机制。"林默启动纳米机器人储备舱，蓝色的光点像萤火虫般聚集在玻璃容器里，"强行突破可能诱发恐慌，甚至...记忆坍塌。"
当神经连接器贴上老人 temples 时，林默也戴上了同步眼镜。主机屏幕上，破碎的记忆片段如雪花般闪烁：晃动的吊灯、模糊的琴键、断断续续的《月光奏鸣曲》。最清晰的是一段纤细的手腕，戴着与怀表同款的手链，在黑白键上跳跃。
"集中注意力在手链上。"林默操控纳米机器人注入老人后颈的接口，"跟着钢琴声走。"
蓝光在屏幕上蔓延，像藤蔓缠绕着神经元图谱。模糊的画面开始清晰：老式音乐厅的穹顶，墙上的镀金时钟指向八点，穿白色长裙的女人坐在钢琴前，侧脸被月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。老人的呼吸变得急促，监测仪上的心率曲线开始波动。
"她在看...看谁？"老人的声音带着颤抖。
林默放大女人的视线落点——观众席第三排，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正专注地望着她，胸前口袋露出半截怀表链条。那个男人的侧脸...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就在这时，屏幕突然爆出刺眼的红光！纳米机器人失控般乱窜，老人发出痛苦的闷哼。林默立刻切断连接，却在系统崩溃前的瞬间，看到了男人手腕上的表——表盘内侧刻着两个字母：LM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