纸袋密封,没有署名。他剪开边缘,倒出一份文件和一个证物袋。文件是陈默尸检报告的复印件,第一页就写着“合规审查已执行”,关键页被抽走。但他不需要那些。他翻到毒理分析栏,目光停在一行数据上:γ-羟丁酸浓度12.6mg/L,超标十二倍。注射时间推定为案发前两小时,持续作用至生理死亡后四十七分钟。
这不对。官方认定的死亡时间是23:47,可药物代谢曲线显示,陈默在22:00后已无自主呼吸。也就是说,他在“死”之前,已经被药物深度抑制,连瞳孔反射都消失了。
他拿起证物袋。里面是半片棕色玻璃,边缘锋利,残留一点白色粉末。药瓶碎片。标签被撕过,胶痕歪斜,不是自然脱落,是有人用指甲或刀片刮掉的。他戴上手套,把碎片翻转,对着台灯。
批号印在瓶身底部:SR-YZ20230418。八位数字,前两位SR,是沈瑞医药的缩写。这家公司对外宣称专注精神类药物研发,实际控股方是沈氏集团。公众只知道沈昭华每年捐出百万用于心理疾病治疗,却不知道她名下的药厂,能合法调配管制类镇静剂。
他屏住呼吸,指尖触上玻璃。
图谱炸开。
这一次的逻辑链比之前复杂得多。起点是SR药厂出库记录,箭头分叉为两条:一条指向市立医院临床试验组,标注“备案流程”;另一条隐秘延伸,经心理实验室中转,标注“非登记流转”。中转节点上,一个代号Z-7出现,三分钟后消失。图谱自动标注:“权限签批人:S.Z.”。
S.Z.——沈昭华。
图谱继续展开。药物出库时间是案发前48小时,经内部通道转入心理实验室,再由匿名人员提取。提取时间是案发当晚20:15,监控记录被覆盖,但电力日志显示,实验室独立供电系统在20:12启动,持续三十七分钟,恰好避开主网巡查。
他闭眼,把图谱拆解成时间线。
20:12,独立供电开启——说明有人要进行不联网的操作;
20:15,药物提取——需高级权限;
22:00,药物注入——陈默已失去意识;
23:30,断电,录音设备被拔——伪造现场开始;
23:47,官方认定死亡时间——实际早已无生命体征。
中间差了整整一个半小时。
顾渊睁开眼,额头冷汗滑落。头痛像钻头在颅骨里旋转,太阳穴突突跳动。他撑住桌角,喘了两口气,把碎片放回证物袋。不是药的问题,是时间的问题。沈昭华不需要在陈默清醒时杀他,她只需要让他“看起来还活着”。
她用药物制造假的生命体征,让安保系统记录下陈默在办公室活动的最后影像,再利用断电窗口进入,伪造打斗痕迹,留下顾渊的衣物和指纹。整个过程,陈默早已是被药物控制的躯壳。
他调出沈瑞医药的公开年报,搜索该批次镇静剂用途。页面显示:“SR-YZ系列为临床试验专用药物,严禁用于非研究场景。”而心理实验室的审批记录里,这批药的申领理由是“捐赠用药,支持社区心理干预项目”。
捐赠?顾渊冷笑。那批药根本没流入任何公益机构。他比对了三个月内的药品流向,SR-YZ20230418批次全部标注“实验损耗”,实际去向空白。
他把年报页面打印出来,铺在桌上,用红笔圈出“严禁外流”四个字。然后取出一张空白纸,写下三行字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