刀身毫无阻力地没入白皙的胸膛，那种触感细腻而粘稠，像切开一块温软的黄油。
她能感觉到刀尖刺破肋骨时的轻微阻滞，然后是心脏骤停前最后一次微弱的搏动。
垂死者的瞳孔在眼前急剧收缩，像被捏紧的葡萄。
在那逐渐放大的黑色深渊里，她清晰地看到了倒映其中的自己——面容扭曲，嘴角挂着一丝陌生的狞笑，眼神里充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暴戾与冷漠。
死者的嘴唇翕动着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最终只涌出一串带着泡沫的血珠。
林楠猛地抽回手，踉跄着后退，后腰重重撞在身后的不锈钢器械盘上。
“哐当“一声巨响。
手术钳、解剖剪、探针等器械散落一地，在瓷砖地面上迸射出冰冷的寒光，碰撞声在空旷的解剖室里回荡，像无数根针在刺着耳膜。
她扶着墙壁剧烈喘息，胸腔里像是塞了一团浸满冰水的棉花，又冷又沉。
刚才的记忆碎片太过真实，真实到她能清晰回忆起刀柄上蛇形浮雕的每一个细节，甚至能闻到血液里混杂的某种香水味——甜腻的晚香玉混合着苦杏仁的气息，诡异而熟悉。
为什么会看到自己？
林楠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，疼痛感让她确认这不是幻觉。
从事法医工作多年，她读取过数百个死者的临终记忆，有惊恐的、有绝望的、有茫然的。
但从未有一次，看到的凶手是自己。
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解剖台角落吸引。
死者的右手紧攥成拳，指节因为肌肉僵直而泛白，指缝间露出一角被揉皱的纸质。
林楠定了定神，戴上两层手套，小心翼翼地掰开死者已经僵硬的手指。
皮肤接触的瞬间，她屏住呼吸，但这次没有任何记忆碎片涌入，或许是临终前的最后几秒，死者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张纸上。
那是一张咖啡馆的收据，边缘已经被血液浸透，字迹有些模糊。
但林楠还是一眼认出了抬头——“午夜咖啡馆“，这是她常去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，就在法医中心两条街外。
她凑近看了看打印时间：昨晚七点零三分。
而根据尸体温度、尸僵程度和尸斑分布情况，初步判断的死亡时间约在昨晚八点左右。
林楠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。
昨晚七点十五分，她确实在那家咖啡馆买了一杯美式咖啡。
因为加班到深夜，她记得很清楚，当时外面正开始下小雨，她还抱怨了一句这鬼天气。
也就是说，在她离开咖啡馆后不到一小时，这个女人就死了。
而死者临终前的最后记忆里，握着这张收据，看到的凶手是自己。
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变得更加猛烈，雨点砸在玻璃上，发出密集的噼啪声，像是无数只手指在叩击。
整个世界仿佛被隔绝在一层水幕之后，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，空气里弥漫着福尔马林、血液和雨水混合的怪异气味。
林楠站在原地，感觉脚下的地面正在缓慢结冰，寒意从脚底顺着脊椎蔓延到后颈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