似乎是听到了这声音,他缓缓地抬起了头。
我们的视线,在空中交汇。
那一瞬间,我看到他原本空洞的眼眸里,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震惊、狂喜、难以置信……
种种情绪,在他眼中交织,最后,都化作了一种近乎破碎的脆弱。
他手中的酒杯,“哐当”一声,掉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
红色的液体,像血一样,在地毯上蔓延开来。
整个世界,仿佛都在这一刻,被按下了静音键。
我看到他的嘴唇在颤抖,似乎想叫我的名字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他的身体,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。
像一条,在寒风中,被遗弃了太久的……狗。
我站在他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看着这个,曾经将我囚禁,毁了我半生的男人。
我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。
我的眼神里,没有恨,没有怨,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。
只有,一片冰冷的、彻骨的平静。
仿佛在看一个,素不相识的陌生人。
这种平静,似乎比任何的恨意,都更能刺痛他。
他眼中的光,一点一点地,熄灭了。
他向我伸出手,似乎想抓住我,证明我不是他的幻觉。
我却在他触碰到我的前一秒,后退了一步,完美地避开了。
然后,我挽住身边一位前来搭讪的英俊男士的手臂,对他露出一个优雅而疏离的微笑。
“你好,我是凯瑟琳。”
6
“凯瑟琳……”
傅斯言的喉咙里,发出一声破碎的、嘶哑的呻吟。
他死死地盯着我,那双曾经让我恐惧的眼睛里,此刻只剩下卑微的、近乎哀求的祈求。
似乎在求我,再多看他一眼。
但我没有。
我甚至没有再分给他一个余光,而是转头对身边的男伴笑道:“我们去那边喝一杯,好吗?”
男伴受宠若惊,立刻点头:“当然,是我的荣幸,凯瑟琳小姐。”
我挽着他,从傅斯言身边走过,裙摆轻轻地擦过他的裤腿。
我能感觉到,在我转身的瞬间,那道几乎要将我后背灼穿的视线。
晚宴的后半场,我成了绝对的主角。
我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各色人物之间,用流利的法语和英语,与那些商界大鳄谈笑风生。
而傅斯言,就那么一直站在角落里,像一尊望妻石,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我。
我能感觉到,他快要撑不住了。
他的理智,正在崩溃的边缘。
果然,晚宴结束后,在我即将上车离开时,他追了出来。
“苏苏!”
他终于叫出了这个名字。
这个,已经被我埋葬了三年的名字。
我的脚步顿了顿,但没有回头。
“苏苏,是你,对不对?”他冲到我面前,拦住了我的去路,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,“你没有死,你回来了……”
他想抓住我的手臂,被我的保镖毫不留情地拦住了。
我抬起眼,冷冷地看着他,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。
“先生,您认错人了。”我的声音,比冬夜的寒风还要冷,“我叫凯瑟琳,不叫什么苏苏。”
“不,你就是她!”他激动地嘶吼,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,“你的眼睛,你的嘴唇,你的一切……都和她一模一样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