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爸又变成老实人，站在那里唯唯诺诺，头越垂越低，脸涨成猪肝色。
张磊扔下最后一句：“赶紧的，该看病看病！别整天弄得上不了台面！”
说完转身上车，引擎轰鸣着开走了。
留下我爸僵在原地。
我知道，张磊不是为了我，甚至不完全为了苏晴，他是为了村子的“面子”，怕我爸的愚昧坏了整体形象。
但这不重要。
他这番为了“面子”的发作，阴差阳错地把我爸钉在了“不仁不义”、“封建愚昧”的耻辱柱上，打乱了他原本可能迫不及待要进行的“交易”。
他不敢在这个风头浪尖上，立刻让我“意外”死去。
这给了我宝贵的时间。
6
弟弟的女朋友小梅来了。
她是邻村的，长得清秀，脾气很好。以前总来我们家帮我妈择菜洗碗。
可今天她看见我，却声音带刺：“林晓，是不是你把林强推下水的？你说啊！”
我咳了两声，声音淡定：“我没有推他，是他自己没站稳，掉下去的。”
“你骗人！”小梅冲到我面前，激动道：“林强那么壮，怎么会自己掉下去？肯定是你嫉妒他，嫉妒爸妈疼他，故意把他推下去的！你这个扫把星，连自己弟弟都害！”
她猜中了真相。但我却不能承认。
我还想解释，堂屋帘布突然被风掀起一角，我爸的声音传了出来，压得很低，却字字清晰。
“你看小梅怎么样？模样周正，人也老实，配我们强子正好。”
小梅顿住，眼神带着疑惑。
我妈跟着叹了口气，声音里带着满意：“我看行！小梅这孩子勤快，本来就该是咱们家的人，以前还想着等强子再大点就订婚，现在这样……也好，让她下去陪着强子，省得强子在底下孤零零的，没人照顾。”
我爸的声音顿了顿，“就是不知道她妈那边好说话不……不过也好办，最多我们多给点钱，就当是给强子娶媳妇了，让他风风光光的，也能进祖坟。”
“对对，”我妈的声音亮了点，“得让小梅早点‘过去’，跟强子凑一对，不然强子一个人，多可怜啊。”
后面的话，我没再听。
小梅站在原地，脸惨白得像纸，刚刚还捏紧的拳头，此刻手在不停发抖。
前年她大姐跳楼死了，她妈转手就把尸体卖了二十万。她心里清楚，只要给钱，她妈一定会答应。
我没有笑她。
看着她，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账本，上面“林强阴婚，待定”那几个字。原来他们说的“待定”，是在打小梅的主意。
小梅腿一软，差点坐在地上。她看着我，眼神里的恨意全没了，只剩下眼泪和恐惧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：“他们……他们是想让我……让我跟林强配阴婚？”
我点了点头：“不止你，他们还收了别人的钱，想让我在这两天‘意外’死了，嫁给另一个死人。”
小梅的眼泪掉得更凶了，她突然捂住嘴，却不敢哭出声。
我走过去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，她猛地抓住我的手：“晓姐，我不想死，我不想跟林强一起埋了！”
我看着她眼里的恐惧，突然握紧了她的手。
“我们逃吧。一起逃出去，去城里，去能让我们好好活着的地方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