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昭阳没有立刻安慰，只是安静地听着，目光温和而包容。
他的沉默反而给了苏晚星继续说下去的勇气。她望着舞台上晃动的光影，眼神有些迷离。
“小时候觉得，只要足够努力，拼命跑，总能追上一些东西，证明一些东西。”她顿了顿，声音更低了，“后来才知道，有些东西，生来没有，就永远不会有。不属于你的，追再久也不是你的。”
这些话，她没有特指谁，但彼此都心知肚明。
陆昭阳的心微微抽紧。他看着她强装的平静，仿佛看到了那个多年前，因为一次考试失利（那次考试顾西辞得了第一）而躲在楼梯角落偷偷哭泣的少女；看到了那个在篮球场边，目光永远追随着一个身影，却一次次被忽略的姑娘；看到了那个在异乡街头，形单影只却依旧固执守候的背影。
他的十年暗恋，何尝不是一场无声的跋涉？
他记得第一次注意到她，并不是因为她的漂亮（虽然她一直很出众），而是因为一次数学课上，老师出了一道极难的题，所有人都沉默，只有她，明明紧张得手指都在发抖，却还是勇敢地举起了手，虽然答错了，但那双眼睛里不服输的光彩，瞬间吸引了他。
从那以后，他的目光就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。他看着她像一朵努力向阳生长的花，却始终照不进她渴望的那缕阳光。他看着她快乐、失落、执着、疲惫，看着她所有的情绪都被另一个人牵动。
他心疼，却不忍打扰。他深知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个人身上，他的告白只会成为她的负担。所以他选择沉默，选择守候，选择以朋友、同学的身份，在她需要的时候，递上一瓶水，一本笔记，一句不经意的鼓励。
他考了她想去的城市的大学，却选择了不同的专业。他关注着她的所有动向，知道她终于去了顾西辞的公司，知道她这些年的不易。他甚至曾无数次在那个城市与她“偶遇”，却只是在街角默默看她一眼，然后转身离开。
他的爱，是希望她好，哪怕那份好，与他无关。
直到他从共同朋友那里隐约得知，她似乎终于彻底离开，消失了。他几乎是立刻请了长假，回到这座他们最初相识的小城，隐隐期待着能否重逢。去那家书店，与其说是偶然，不如说是他这些天习惯性的徘徊等待。
幸好，他等到了。
“苏晚星。”陆昭阳开口，声音在喧嚣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沉稳，“找不到原来的起点，或许不是坏事。”
苏晚星抬眼看他。
“这意味着，”他注视着她的眼睛，目光真诚而有力，“你可以选择任何一个地方，作为新的起点。甚至不需要跑，走着也行，停下来看看风景也行。”
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：“你本身，就是最好的证明。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任何事。”
这句话，像一把温柔的钥匙，轻轻撬开了苏晚星心上最坚硬的壳。她的眼眶骤然一热，慌忙低下头，掩饰性地喝了口茶。
是啊，她这十七年，似乎一直都在向父亲、向苏家、向顾西辞证明自己值得被爱，被认可。却唯独忘了，她存在的本身，就有价值。
陆昭阳的话没有刻意安慰，却精准地抚平了她内心最深处的褶皱。他懂她的执念，懂她的卑微，也看到了她内核深处被忽略的光芒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