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常宁叼着块刚从镇口买的糖糕,含糊不清地扒拉着马车窗帘:“师弟快看!那牌坊,嚯!比张举人家大门气派十倍!这就是京城阔绰吧?果然跟咱们山里不一样,连石板路都铺得平平整整的,走起来都不硌脚!”

林巷木正低头摩挲桃木剑鞘上的裂痕——昨天帮农户赶野猪时被树干蹭的,闻言抬眼瞥了瞥窗外,又无奈地瞪向常宁:“赶紧把糖糕渣擦干净,别掉通关文牒上。京城守卫精得很,要是污了文书,咱们指不定就得在城门外喝西北风。”

他说着从袖袋掏出手帕,递过去时顺带拍了拍常宁沾着糖霜的袖口,“还有啊,待会儿见了守城官,别咋咋呼呼的,记得喊‘大人’,少提‘妖怪’‘邪祟’这些词,宫里人忌讳多着呢。”

余潇潇正小心翼翼用软布擦着镇魂石,闻言轻声接话:“师兄说得是,观主出发前也嘱咐过,京城不比乡野,行事得谨慎些。听说这次请咱们来的是内务府总管太监,这种大人物面前,礼数可不能少。”她把镇魂石裹进布套,塞进常宁贴身荷包,“师姐,这石头你收好,宫里邪祟要是厉害,说不定真能用上。”

常宁嘴里塞着糖糕,含混应着“知道啦知道啦”,却偷偷冲林巷木做了个鬼脸——自打出了青竹观,这位师弟就成了“规矩总管”,从走路姿势到说话声调都要管,偏生她嘴笨说不过,每次都只能乖乖听着。

马车轱轳地碾过青石板路,渐渐靠近城门。越往前走,人声越嘈杂,挑着担子的货郎、骑着马的公子、牵着骆驼的西域商人挤在一处,守城的士兵穿着亮甲,手持长枪,正逐辆检查车辆、盘问行人。常宁扒着窗帘看了半晌,突然拽了拽林巷木的袖子:“师弟师弟,你看那士兵腰上的玉佩,是不是跟咱们上次在溪云村见的鬼差令牌有点像?”

林巷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眉头微蹙:“那是兵符碎片,验身份用的,不是鬼差令牌。别瞎联想,专心准备应对盘问。”他从行囊里取出观主给的通关文牒,又理了理三人的道袍——出发前特意做的新袍,青布镶白边,领口绣着简化的“青竹”纹样,看着可比之前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袍体面多了。

马车刚停在城门前,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士兵就走过来,敲了敲车壁:“车里是什么人?出示通关文牒。”

林巷木掀开车帘,拱手道:“这位大人,我们是青州青竹观的道士,奉内务府总管王公公之命,前来京城协助处理宫中异事。这是我们的通关文牒。”他递文牒时腰弯得恰到好处,既不谄媚,也不失礼。

士兵接过文牒,翻来覆去看了几遍,又上下打量三人——常宁正偷偷瞅他腰间的兵符,被林巷木用手肘轻轻一碰才收回目光,余潇潇则垂着眼,手里攥着袖袋里的符纸,看着倒老实。士兵哼了一声:“宫里的事?你们这年纪轻轻的,能懂什么?”

常宁刚想张嘴“我们斩过的妖怪比你见过的兵还多”,就被林巷木抢先道:“大人说笑了。我们虽年轻,但师从青竹观观主,略懂些驱邪之术。王公公既已传信,想必是信得过我们的。”他说话时语气平和,眼神却稳,倒让士兵少了几分轻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