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
他沉默站着。雨水和着泥水把他的脸雕刻的分外立体。

他那锐利的眼神变了。最初的冰冷审视消失,变成深沉复杂的情绪。

有震惊,有难以置信,更有针对“渣男”的、冰冷纯粹的愤怒,杀气弥漫。

在那令人胆寒的愤怒下,似乎还有一丝……沉重的理解?像战场上看到另一个弹尽粮绝的士兵。

他沉默看着我发疯,没有打断,没有评判,没有安慰。

只是听着。

直到我哭不出眼泪,只剩颤抖和破碎呜咽。

他才动了。

他从湿透的口袋中,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纸巾。

沉默地、笨拙地,递到我面前。

6

我瘫在泥水里,攥着那包湿纸巾,像攥着我人生的全部价值。

黑暗倒完了。我等着他说“想开点”或者被吓跑。

但他没有。

他沉默站着,像雨水冲刷千年的石雕。眼中酝酿着风暴。

良久,他向前一步,蹲在我面前。距离很近,我能闻到他身上钢铁般的气息,能看到他眼中冰冷的杀意。

他开口了,声音沙哑却如寒冰子弹:

“死,解决不了问题。”

他目光如手术刀刺入我眼底,“他,才该死。”

四个字。简练,冰冷,重逾千钧。

像烙铁烫在我麻痹的灵魂上!瞬间驱散黑暗!

不是安慰!是行动宣言!他撕碎我的“自我毁灭计划”,把矛头精准调向周吉强!

“命运不可逆”?去他妈的!

他劈开了一条全新、血腥却清晰的路径:问题不在我,该死的是制造问题的人!

我呆住了。

麻木的胸腔里,有什么微弱却艰难地搏动了一下。

不是希望,是被唤醒的、对准正确目标的原始愤怒。

他没等我消化,站起身,命令道:“起来。”

我茫然。

“站起来。”语气加重,像教官磨砺新兵,“想让他死,你自己得先能站着。”

这话像鞭子抽来。我本能地、狼狈地从泥水里爬起。湿衣沉重,双腿发抖。

他打量我,像评估一件严重锈蚀但能回炉的废铁。

“名字。”

“……林鹿。”声音嘶哑。

他微点头,然后——开始解扣子!

我惊恐:要干嘛?脱衣服?剧情不对?

他只是利落脱下外衣扔到角落,露出湿透的黑T恤和贲张肌肉。

“跟上。”他丢下两字,转身大步走进暴雨!

我:“!!!”跟去哪?暴雨啊!我刚被捞出来!

“等…等等!”我喊。

他身影在雨幕中一顿,没回头,冰冷甩来一句:“要么跟上,要么回去等死。”顿了顿,“你妈等不起。”

“我妈等不起”……

这五字比任何鞭子有效。一股混杂恐惧愤怒的力气窜上来,冲散虚脱。我咬紧牙,像颗湿透炮弹扎进暴雨!

雨水再次浇透我。视线模糊,我只死死盯着前方那暴雨中稳定如灯塔的背影,跌跌撞撞跟着。

不知跑了多久,肺要炸开时,他拐进一个废弃小院,有破砖房挡雨。

他推门进去。我像濒死的鱼,喘着粗气爬进去。屋里灰尘霉味,但至少不漏雨。

礁石(搅屎)哥——现在该叫“教官”——抹把脸上雨水,转身,锐利眼睛锁定烂泥般的我。

“特训,开始。”声音在破屋回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