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县令很快接见了她。书房中熏香袅袅,与自家茅屋中的霉味形成鲜明对比。
“顾夫人前来,所为何事?”周县令温声问道。
沈青秋跪倒在地:“求大人救救我一家老小。”
周县令忙扶她起来:“夫人不必如此,有何难处但说无妨。”
沈青秋将家中窘境一一告知,周县令听后沉吟片刻:“本官虽为父母官,但朝廷有律法,许多事也不便越矩...”
他话未说完,但沈青秋已明白其中含义。她抬头直视周县令:“民妇愿为大人妾室,只求大人护我一家周全。”
这句话几乎耗尽了她全部力气。曾经永昌侯府的二奶奶,吏部侍郎的嫡女,如今却要自请为妾。
周县令明显一怔,随即捋须沉思。沈青秋虽历经磨难,憔悴不堪,但底子极好,眉目如画,更兼有京城贵女的气度,远非本地女子可比。
“夫人可想清楚了?”周县令缓缓问道。
沈青秋闭上眼,点头:“想清楚了。”
当沈青秋拿着周县令给的银两请来大夫为林氏看病时,林氏拉着她的手泣不成声:“苦了你了,我的儿...”
几个姨娘得知原委,纷纷跪地谢恩。唯有四小姐顾文娟面露鄙夷:“二哥才走几天,二嫂就迫不及待找下家,还是做妾!真是丢尽了侯府的脸面!”
沈青秋没有辩解,只默默为承志缝制新衣。孩子要上学堂了,不能再穿得破破烂烂。
三日后,一顶小轿将沈青秋抬入县衙侧门。没有仪式,没有宾客,只有一纸妾书。
那夜,周县令进入房中,见她端坐床沿,面色苍白却目光坚定。
“夫人不必害怕,本官并非强人所难之人。”周县令温声道,“你且安心在此住下,你家人我自会照料。”
沈青秋深深一拜:“谢大人。”
做妾的日子比想象中好些。周县令尊重她,很少打扰。正室夫人早已亡故,衙中并无其他妾室,她倒也清静。
有了周县令的照拂,婆母的病渐渐好转,承志上了学堂,姨娘们也能吃饱穿暖,甚至偶尔能穿上绸缎裙子。
每逢节日,沈青秋总会求周县令准她回家探望。看着家人脸色红润,生活改善,她觉得自己的牺牲值得。
唯一让她心痛的是,承志似乎与她生分了。孩子受四姑姑影响,认为母亲做了丢人的事,每次见她都躲躲闪闪。
“志儿,好好读书,将来重振侯府门楣。”每次见面,她总是这般嘱咐。
承志只是低头应声,不愿多言。
如此过了两年。这日沈青秋正在房中绣花,忽听外面锣鼓喧天,人声鼎沸。
“怎么了?”她问丫鬟。
丫鬟欢天喜地跑来:“恭喜姨娘!新皇登基,大赦天下!侯府平反了!”
沈青秋手中绣花针猛地扎入指尖,血珠顿时冒了出来。
侯府平反了?那文轩...若是他能多熬两年...
不等她理清思绪,外面忽然传来嘈杂声。一群人马直冲县衙后院,为首的男子锦衣华服,面容熟悉又陌生。
“文轩?”沈青秋手中的绣活落地,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本应躺在河底的男人。
顾文轩大步上前,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。
“我刚‘死’,你便迫不及待找了别的男人,便是那么耐不住寂寞吗?”他满脸嘲讽,眼神冰冷如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