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记住，并遵守。”陈先生的语速极快，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一股急于摆脱的迫切，“无论看到什么，听到什么，不要问，不要答。”
他的手指冰凉，攥着林枫手腕的力道大得吓人。
“天亮了就必须离开。钟声会响。”他凑近一步，眼睛死死盯着林枫，“钟声一响，立刻走。祝你好运。”
说完，他松开手，像躲避瘟疫一样后退两步，转身就朝大门冲去。他拉开门，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外那片浓郁的夜色里，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死。
沉重的木门再次合拢，发出那声决定性的“咚”。
现在，这片无垠的死寂里，只剩下林枫一个人。
他低头，看向手里的羊皮纸。纸张边缘卷曲，上面的字迹是手抄的，带着一种古怪的韵律。
【规则一】
1. 图书馆开放时间为日落到日出。日出钟声响起时，你必须立即离开。
2. 你是守夜人，不是读者。严禁阅读任何带有黑色标签或没有标签的书籍。
3. 保持安静。如果你听到有人呼唤你的真名，切勿回应，那不是你认识的人。
4. 管理者身着灰袍，不言不语。如果他对你做出手势，请立即跟随，不要提问。
5. 如果听到持续的、无法分辨内容的低语声，请立即前往有光的地方，直至低语消失。
6. 本馆没有猫。如果看到一只黑猫，无视它。它不喜欢被注意。
7. 信任文字，但警惕文字。手册是对的，但书可能是错的。
林枫一字一句地读完，后颈的寒毛一根根竖了起来。这根本不是招聘说明，更像是一份……生存指南。
他捏紧了手里的《守夜人手册》，粗糙的封皮硌着掌心。另一只手里的羊皮纸，冰凉得像一块刚从地窖里取出的石头。
远处的黑暗中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，传来书页被风拂过似的、极轻微的“沙沙”声。
他猛地抬头，望向那片深不见底的书架迷宫。
寂静依然。
2、
寂静是有重量的。
林枫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这一点。这里的寂静不是声音的缺席，而是一种实体，像冰冷的海水，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，灌满他的耳道，压迫着他的鼓膜。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过血管的、沉闷的“嗡嗡”声。
他攥着那本《守夜人手册》，粗糙的硬壳封面硌得他掌心发痛。这微弱的痛楚，是他此刻唯一能确认自己真实存在的锚点。
他撬开手册。
纸页泛黄，字迹是手写的，笔画时而仓促，时而又因用力而深陷，墨迹在几个地方晕开，仿佛有汗水滴落。
“职责：巡夜。确保书架归于原位，灯火不熄，以及……‘读者’的安宁。”
巡夜。一个简单的词，在这地方却显得无比沉重。林枫深吸一口气，空气干燥冰冷，带着陈年纸张的霉味，刮得他喉咙发干。他需要一盏灯。
陈先生没有给他灯。
林枫环顾四周，目光扫过入口附近一张孤零零的橡木桌。桌上，一盏老式油灯静静立着，黄铜底座上积着薄薄一层灰。他走过去，手指触到灯罩，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一缩。
灯里有油。他划亮手机，屏幕光颤抖着，凑近灯芯。
火苗“噗”地一下蹿起，驱散了周围一小片黑暗。橘黄色的光晕染开来，照亮了桌上几道深刻的划痕，和空气中浮动的微尘。光芒给了他一丝虚假的安全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