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父亲一行人老老实实地排队,留下几人看守,其他人则四散打听。

"今天的行情么样?么价?" "今天收购严不严?" ......

不知道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没有,或许有,或许没有。不管有没有,他们依旧不厌其烦地问着一个个"还"得或顺或不顺的庄稼人。

有人在粮店院里二次晒谷,他们跑上去,抓上两粒,送到嘴巴里一嗑,与自家稻谷进行对比;有人用"风斗""风"谷,他们上前观望,与自家的杂质率对比;有人拿了筛子,来回颠簸,筛着砂石,他们也会上前一探......

天很热,可他们依旧固执地在烈阳下跑来跑去。

一拨拨"还粮"人不断走出粮店大院,又有更多的"还粮"人从四周乡村怀揣希望源源不断地涌入。

他们湾的车队慢慢往前挪,终是到达收购点。

老把式们点头哈腰,脸上堆满笑容,递上"游泳烟",如同一个个害羞的孩子,腆腆搭讪。毕竟,别人掌握着生杀大权。

工作人员不接烟,更也不言语,板着个脸,像高高在上的皇上。看到他的脸,卫子竟在第一时间无来由地想到放牛途中遇见的半干牛屎,觉得他们惊人的相似——或许是都凹凸不平,或许是一样的黑。

那人不紧不慢地拿出一根带木柄的铁锥子,锥头尖尖,中部刻有凹槽。而后锥尖抵在装谷的蛇皮口袋上,稍用力,"噗嗤"一声,刺入谷中。握着木柄的手左右旋转,轻轻抽回。

一声"噗嗤"把卫子吓了一跳,那声音,那手法,如同电视里的"刺刀杀人",一刀见底,左剜右剜,取出时,倒刺还勾出血肉,残忍至极。

老把式们倒不至于吃惊,见得多了,受得多了,习以为常,哪怕一个个口袋被戳上洞眼,他们依旧小心翼翼地陪着笑,哈着腰。

果然,锥子与刺刀同类,那条长长的槽中,残留大量谷粒——是否带屑,是否含砂,一览无余。

"锥子手"伸出两指,拈了谷粒,落于两排洁白的牙间,"嘎嘣"!板着的肌肉有了一丝松动。一旁的谷主陪上笑脸,讪讪地说道:"这大太阳,我晒了两天。绝对干。"那人依旧不理会,自顾自地拿了锥子在每个袋子上戳。

"好谷,今天的最高价,赶紧过磅。"

谷主自是欢喜,哪怕如预料般不到20块(每百斤),但毕竟是最高价,乐滋滋地扛起一袋袋,过磅,进仓。他欢喜,同行的其他老把式同样欢喜,至少开了一个好头。

轮到父亲了。他挪动板车,让车轮不差一毫地停在"锥子手"面前。"锥子手"依旧摆着那副面孔,一锥一锥地刺,一口一口地嗑,"噗嗤"不绝,"嘎嘣"不绝。"咦!""锥子手"停了手中动作,轻轻摆弄着槽里的谷粒。"有秕谷,'风'。"他终是下了判决。

这个结果不是父亲想要的,或许他也想到过如此结局,只是不愿承认。卫子以为父亲会如他人般极力讨好,不断求情,免去"风"之烦。

可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