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糖霜裹刃
迷蜃海的子夜没有星光。织梦堂穹顶垂落的糖霜冰棱，像千万柄悬在虚妄之上的刀。幻瞳婆婆枯枝般的手指划过血梅棱镜的凹面，镜中映出的却不是自己的脸——那是三年前雪夜的枯荣崖，红梅映着暖玉灯，炉火旁凌烟捧着茶盏轻笑，枯尘师父的银须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。
"师父尝尝这个..."凌烟捻起一块梅花糕递到老者唇边，烛光将她腕间的淬毒匕镀成寻常银簪。
血。
镜面深处突然涌出黑红黏液，幻瞳的银丝如毒蛇窜入镜中！糖霜急速覆上污血，暖玉灯的柔光重新包裹镜面。"痴儿..."她轻喘着将最后一缕记忆光线捻入镜缘，"甜梦即至善，何必贪尝真相的毒？"
右鬓那缕顽固的乌发扫过颧骨，像垂死者的最后一口气。
镜廊三十七面棱镜同时嗡鸣时，地窖腐尸的寒气爬上幻瞳的脊骨。第三十七道镜面猝然炸开蛛网纹，枯尘石化前刻在锁灵链的遗言渗出血珠："吾徒凌烟，弑——"
"放肆！"幻瞳的银丝洞穿镜面，裂纹处渗出玫瑰色蜜浆。甜腥气混着石像的腐尘钻进鼻腔，右鬓乌发褪色的刹那，镜中暖玉灯下的凌烟突然转头——淬毒匕首的寒光刺破幻境！
新生白发如活蛇绞上角落的枯尘石像。踝骨碎裂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，石化脚趾簌簌落下尘埃。蚀骨雾面罩内，结晶刺破颧骨，血珠滚落青砖绽开三朵诅咒血梅。
镜面震颤未止，映出倒影：云渺立在十二丈外的镜廊尽头，淬毒匕正刮擦着遗言封印的糖霜。
锁灵链禁地的蓝霜爬上云渺的睫毛时，他舌尖还残留着昨夜的腐草苦味。淬毒匕刮过玄铁链的糖霜封印，守碑人的剑铃在岩层深处共振。四十赫兹的嗡鸣让他虎口裂开细纹。
"师父救我！"记忆里凌烟七岁的哭嚎突然炸响。匕尖失控剐下大片糖霜——
"吾徒凌烟，弑师证道！"
血字如岩浆喷溅！枯尘咽气时圆睁的瞳孔在火光中凝视云渺，滚烫光焰灼穿视网膜。视野霎时漫开血红，锁链绞颈般的窒息感扼住咽喉。禁地深处传来石像踝骨迸裂的哀鸣，飞溅的糖霜入口化作尸蜡涩味。
石像左眼滚落浊泪。泪珠砸地瞬间，地底蚀骨雾喷口轰然洞开，紫黑毒雾裹着枯尘断裂的指甲碎骨，箭矢般射向猝不及防的云渺。
燃灯会血祭台中央的蚀骨雾泉翻涌如沸锅时，凌烟正在受戒。赤瞳长老的梅杖点在她眉心："无痛杰作须断七情！可能舍？"
幻瞳的银丝在祭台上空织补记忆天穹。昨夜被刮破的弑师裂痕渗出黑血，新生白发如荆棘缠着枯尘石像的脖颈。
"能！"凌烟剖开胸膛捧出搏动的心脏，"弟子早将俗情焚作灯油！"
石像右眼突然滴落血泪，正中幻瞳飞舞的银丝！白发如遭强酸腐蚀腾起青烟，蚀骨雾面罩"咔嚓"裂开细缝。结晶毒刺扎入颧骨瞬间，幻瞳窥见祭台暗角——云渺捂着灼伤的右眼，指尖血正渗入锁灵链的遗言凹槽。
"呃啊！"幻瞳颊骨窜过剧痛，新刻的盐泪沟渗出金红血珠。血珠坠地绽开第四朵诅咒血梅时，赤瞳长老的梅杖突然指向石像："孽障枯尘！敢污祭坛！"
子时三刻的织梦堂死寂如坟场。幻瞳用银丝吊着溃烂的右眼皮，将血梅棱镜浸入蚀骨雾泉。水面倒影中，枯尘断裂的指甲碎骨正嵌在镜面遗言血字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