恍惚间，那股纸钱焚烧的味道，似乎又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。
还有妹妹小雨带着哭腔的、越来越清晰的低语：
“哥…钱够花吗…不够我再给你烧…”
“这次…给你烧个大的…”
财富像滚雪球一样增长。林凡凭借几次对股市短期波动的“精准预感”，本金迅速翻倍。他换了市中心的高档公寓，买了一辆曾经只能远远看一眼的跑车。身边围绕的不再是同事间的调侃，而是老板的青睐和所谓“朋友”的奉承。
但他内心的不安却像藤蔓一样滋生蔓延。
强烈的既视感困扰着他。某些商务宴请，对方酒杯还没举起，他就知道下一句敬酒词是什么；某些合作细节，仿佛早已排练过无数遍；甚至连路上遇到的推销员，说的话都一字不差。
那些梦境也越来越清晰，越来越频繁。
不再是模糊的片段，而是身临其境的恐怖。他一次次“站在”熟悉的客厅角落，看着妹妹林小雨跪在冰冷的瓷砖上。窗外是浓重的夜色，只有桌上摇曳的白烛和铁盆里跳跃的火焰提供光源，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，扭曲诡异。
火焰中吞噬的，不再是粗糙的黄纸，而是印刷精美、面额骇人听闻的“天地银行”冥币，亿元大钞捆成一扎扎，像真正的柴火一样被扔进盆里。还有纸扎的智能手机、最新款笔记本电脑、甚至和他新买那辆同款的跑车模型，在火焰中痛苦地卷曲、变黑、化成带着火星的灰烬，盘旋上升。
小雨的脸被火光映得明暗不定，原本青春洋溢的脸庞带着一种不正常的虔诚和狂热，眼神空洞地凝视着火焰中心，嘴里不停地低声念叨，像是诅咒又像是祈祷：
“哥，收钱…收下吧…都是你的…” “哥，开好车，住大房子…千万别委屈自己…” “哥，下次…下次那个地产项目一定要拿下啊…” “心诚则灵…心诚则灵…再多烧点…”
每次从这样的梦中惊醒，林凡都浑身湿透，剧烈喘息，那纸钱焚烧特有的、混合着油墨和灰烬的呛人味道，仿佛黏在了他的嗅觉神经上，几个小时都散不去。
他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家人。
每周回家，母亲王慧芳总是忙前忙后做一大桌子他爱吃的菜，笑盈盈地看着他，但眼角的皱纹深刻得像刀刻，脸色也总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蜡黄，时不时会背过身去压抑地咳嗽几声，在他投去询问目光时又连忙摆手说“老毛病，没事”。
父亲林建国愈发沉默，只是抽烟的次数明显多了，给他夹菜时，林凡注意到父亲手上多了些细小的伤口和老茧，看他的眼神里有欣慰，但更深處是藏不住的忧虑和沉重的疲惫。有一次，林凡甚至在父亲忘了合上的抽屉里，看到几张按摩椅推销员和搬运公司的兼职传单。
变化最大的是小雨。她成绩排名悄悄下滑，浓重的黑眼圈用粉底都盖不住，总是机不离手，神色匆匆，有时看着他，眼神会突然爆发出一种灼热的、近乎贪婪的光芒，没头没脑地问：“哥，最近怎么样？那个投资谈成了吗？”当他给出肯定答案后，她会露出一种如释重负又异常满足的诡异笑容，喃喃道：“有用…真的有用…”
一次，他借口项目忙，提前两天回家，想给家人一个惊喜。刚推开家门，就听见父母卧室里传来压低的、激烈的争吵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