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找了你三天。”他开口,声音沙哑得厉害,像砂纸磨过。“你电话关机,微信拉黑,公司楼下等你你也从车库走。林薇,你就这么不想见我?”
“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。”林薇抱起手臂,靠在工作台上,尽量让自己显得放松,“见你干嘛?回顾一下您婚礼上的精彩瞬间?”
周深的脸色白了一下。他低下头,看着地板上自己带来的水渍,沉默了好一会儿。
再抬头时,他眼睛里全是红血丝。
“公司没了。”他说。声音很平静,但那种平静底下,是可怕的空洞。“苏家撤资,银行抽贷,股价崩盘,资不抵债。今天下午,董事会投票,让我……卸任所有职务。”
林薇愣住了。她知道会受影响,没想到这么彻底,这么快。
“哦。”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,“节哀顺变?”
周深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,嘴角抽搐般地笑了笑,比哭还难看。
“他们逼我的时候,我没松口。我知道我活该,我罪有应得。”他往前走了一步,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,“但我不是因为公司没了才来找你。”
他死死盯着她,眼神滚烫,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绝望。
“林薇,我完了。我现在一无所有了。钱,地位,名声,都没了。”他声音开始发抖,“这样……这样你解气了吗?”
林薇没说话。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,有点透不过气。
“如果这样你能解气一点,”他声音低下去,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哀求,“那……你能不能……再看看我?”
雨声哗哗地响着,充斥了整个空间。
林薇看着他。看着这个她爱过恨过的男人,看着他此刻一无所有、狼狈不堪地站在她面前,恳求她再看看他。
她应该觉得痛快的。仇人遭了报应,老天爷开了眼。
可是没有。
她只觉得胸口发闷,闷得发疼。那感觉糟糕透了。
她别开视线,不去看他那双烧得吓人的眼睛。
“周深,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,冷冰冰的,没什么温度,“你活该。但这跟我没关系了。你走吧。”
周深僵在原地。像是一尊被雨水淋透的石像。
眼底那点微弱的光,一点点,熄灭了。
他看了她很久,然后慢慢低下头。
“好。”他哑声说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“打扰了。”
他转过身,慢慢地,一步一步地,走向门口。背影佝偻着,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弯了脊梁。
他推开玻璃门,外面的风雨声瞬间变大,然后又随着门的关上,被隔绝在外。
他消失在滂沱的雨幕里。
林薇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站着,一动不动。
工作台上的咖啡已经冷了。
她很久都没有动。
脑子里乱哄哄的。一会儿是大学时他骑着破自行车载着她穿过林荫道,笑声爽朗。一会儿是他第一次赚到钱,抱着她原地转圈,说媳妇儿我们就要有好日子过了。一会儿是他在电话里冷静地说分手。一会儿是婚礼上他惊慌失措的脸。一会儿是他刚才浑身湿透、眼中光芒熄灭的样子。
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。
不对劲。她不该有这样的情绪。他是自作自受,他活该。她没错。她只是把他做过的事,摊开在了阳光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