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峰是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醒过来的。
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城中村出租屋楼下的夜宵摊，一碗加了双倍辣油的炒粉刚吃了两口，身后就冲过来两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，捂住他嘴的布片上有股刺鼻的化学味，他挣扎着踢翻了塑料凳，视线就渐渐模糊了。
现在他躺在一辆货车的铁皮车厢里，身下垫着几块发霉的破布，车厢里还挤着另外五个人，都是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，眼神里满是惊恐和茫然。车厢没有窗户，只有头顶一块破帆布被风吹得呼呼作响，透进一点微弱的月光，能看到每个人脸上的灰尘和泪痕。
“这是要把我们拉到哪儿去？”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小声问，声音发颤。他叫李默，林峰后来才知道，他是刚毕业的大学生，晚上出来买水果时被绑的。
没人回答。车厢里只有车轮碾压石子路的“咯吱”声，还有几个人压抑的呼吸声。林峰试着动了动手脚，发现手腕和脚踝都没有被绑，但浑身酸痛得像散了架，大概是被打了镇定剂的缘故。他悄悄摸了摸口袋，手机和钱包都不见了，只剩下口袋里皱巴巴的半包烟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货车终于停了下来。车厢门被猛地拉开，一股浓烈的煤烟味扑面而来，呛得林峰忍不住咳嗽起来。外面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，手里拿着手电筒，光束在他们脸上扫来扫去，像在打量牲口。
“都给我下来！快点！”其中一个男人吼道，声音粗哑，带着浓重的山西口音。他手里还拿着一根铁棍，在车厢上敲了敲，发出“砰砰”的响声。
几个人不敢怠慢，纷纷从车厢里爬下来。林峰落地时没站稳，踉跄了一下，被旁边的男人推了一把，差点摔倒。他抬头看了看四周，发现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工厂，周围是高高的围墙，墙上拉着带刺的铁丝网，远处能看到几座黑黢黢的砖窑，窑顶冒着黑烟，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狰狞。
“跟我走！别耍花样！”另一个男人拿着铁棍在前面带路，他们被领着穿过一条泥泞的小路，走进一间低矮的砖房。砖房里没有灯，只有墙角放着一盏煤油灯，昏黄的灯光下，能看到地上铺着稻草，墙上贴着一张破旧的纸，上面用红笔写着“不听话者，打断腿”。
“从今天起，你们就在这儿干活，每天烧砖、搬砖，干够三个月，就放你们回家。”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走进来，他是这里的工头，大家都叫他“疤哥”，因为他的左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，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。疤哥手里拿着一个账本，挨个给他们登记名字，登记完后，给每个人发了一套破旧的工装和一双露出脚趾的胶鞋。
“要是敢跑，或者偷懒，你们知道后果。”疤哥拍了拍手里的铁棍，眼神凶狠地扫过每个人，“这里荒山野岭的，跑出去也是饿死，不如好好干活，还能有口饭吃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，林峰他们开始了地狱般的生活。每天天不亮，疤哥就会拿着铁棍敲砖房的门，喊他们起来干活。他们的工作是烧砖窑，每天要搬几十车的砖坯，还要往窑里添煤，窑里的温度高达几十度，汗水刚流出来就被蒸发，衣服整天都是湿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