朏月把信纸轻轻放在案上,目光落在那叠泛黄的信纸上。最底下的一张信纸边角卷得厉害,像是被人反复折过,上面的字迹也比其他几张潦草些,墨水晕开了几处,像是写字时手在抖。她小心地把信纸展开,竖格纸上的小楷带着几分急促:“陈兄,近日巷口的槐花落了满地,扫街的阿婆说,今年的花落得比往年早。钟摆又慢了半刻,想来是里面的齿轮又松了,可我这几日实在走不开——他病得重了,夜里总咳嗽,我得守着。等他好些,我再把钟送过去……”
落款日期是民国三十八年秋。朏月的心轻轻一揪,她知道“他”是谁——是外婆藏在旧照片里的外公,那个穿着中山装、眉眼温和的男人。外婆很少提起外公,只在每年清明的时候,会对着外公的黑白照片摆上一碗桂花糕,说他最喜欢这口甜。
“我外公……是那时候走的吗?”朏月轻声问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。
老陈手里的动作顿了顿,镊子上的游丝晃了晃,又被他稳稳夹住。他没有回头,只是低声应道:“是。民国三十八年冬,雪下得特别大,把槐巷的青石板都盖满了。你外婆来送钟的时候,眼睛肿得像核桃,手里还攥着你外公的围巾,说要让钟陪着他。”
朏月的指尖落在那张潦草的信纸上,忽然觉得纸页上的墨迹像是湿的,晕开的痕迹里藏着外婆的眼泪。她想起收拾老房子时,在樟木箱的最底层,除了这座座钟,还有一条藏青色的围巾,毛线已经有些松了,却洗得干干净净,叠得整整齐齐,上面还留着淡淡的樟脑味,像是外婆用一辈子的时光,把外公的温度藏在了里面。
“那时候我父亲还在,他看着你外婆抱着钟哭,就说,这钟修不好了,游丝断得太彻底,就算换了新的,也走不回原来的准头。”老陈把游丝轻轻装在座钟里,指尖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,“可你外婆不依,她说,走不准也没关系,只要它还走,就像他还在身边一样。”
朏月忽然想起外婆床头那座怀表,那座永远分秒不差的怀表。她小时候总喜欢缠着外婆,让她把怀表拿出来给她看,外婆每次都会笑着把怀表放在她手里,说这是外公送给她的定情信物,里面藏着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。那时候她不懂,只觉得怀表冰凉的外壳上,刻着的花纹很好看,滴答滴答的声音,像是外公在轻轻说话。
“您知道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