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将首辅大人与男风馆头牌调换了身份,只因他们容貌生得有八分相似。
世人都道我是荒淫无道的长公主,无人知晓我已被首辅陆卿安架空成傀儡。
五年前,我向陆首辅自荐枕席,他连眼皮也不曾抬,只说了一句不知廉耻。
五年后,权倾朝野的陆首辅跪在我脚下,发红的眼尾如同抹了胭脂。他说:
“求长公主垂怜。”
1
我是长公主,也是摄政王。先皇临终前托孤于我,要我辅佐年仅五岁、与我一母同胞的太子成人。从那时算起,我已垂帘听政五年了。
世人都道长公主荒淫,甚至在朝廷中专设机构延鹤府,专从四处搜罗绝色美男。
我扭头,含了一颗纤纤玉指上娇艳欲滴的葡萄肉,随手将伏在我膝头的小脸儿勾至眼前,仔细端详。
“说得不错,确实好颜色。”
明明五官凌厉,却生得几分女气的漂亮少年低头轻笑,一面匍匐而来一面熟练地解开胸前衣衫,露出玉白的胸膛来。
“请长公主怜惜。”
我侧躺在榻上瞥他一眼,放松身体向后仰去。
瑞兽香炉里飘出细烟袅袅,熏得眼前的人脸都朦胧了。
帷幔落下,春情浮动,我盯着头顶晃动的床帏出神。
忽然,紧闭的宫门被大力推开,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立在门边,正是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陆卿安。
透过半明半暗的光,我看向他的脸,他的面庞并不如我身下少年般凌厉,而是眉目如画地,更像是不染尘埃的高岭之花,让人只望上一眼就挪不开眼。
他看上去清清白白的,长身玉立的身影站在这一室旖旎里显得格外扎眼,令我莫名很不舒服。
“竟擅闯后宫,首辅大人是愈发没规矩了。”
“禀长公主殿下,臣等有要事相商。”
“哦?首辅大人的要事每次都在本宫办事时来么?”
“事关岭南灾情,还请殿下移驾崇明殿。”
说起正事,兴致全无。
我悻悻挥手屏退了少年和宫人,站起身来。
首辅大人并没有要避嫌的意思。他直直看着我,我晃晃悠悠地走近他,当着他的面一件一件将衣衫穿起。
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一如五年前那个夜晚。我身无寸缕的躯体不足以勾起他任何一点兴致,他甚至连眼皮也没有抬起过。
那一年,他是惊才绝艳的新科状元,刚经历战乱的南明朝百废待兴,在等待一个强而有力的统治者。
那一年,我二十一岁,是刚刚失怙的长公主,没什么根基的摄政王。
我需要一个能震慑朝野的帮手,帮我安镇内外,辅佐朝政。
我第一次鼓起勇气敲开他的房门,手都在抖。我紧紧咬住下唇,咬得精心描画的口脂嫣红得似鲜血一般。
我说:
“陆大人,我来自荐枕席。”
他连眼皮也不曾抬,手下笔不停,正在批阅奏章。
“长公主知道何为廉耻?”
我忽而觉得羞耻。为什么见到他我总觉得羞耻,明明这个词并不会出现在我的身上。毕竟没有他,还可以有别人,比如执掌半壁军权的镇北将军,比如专责官员升迁的吏部尚书。这让我更不舒服了。
我踮起脚,故意靠近他,胸前高耸的峰峦几乎要碰到他的手臂。我在他耳边轻声说:
“首辅大人,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扫兴啊。”
说完,也不看他的脸色,反正调戏他从来都是一个结果。我披上团金织锦的斗篷,当先一步走出了寝宫。
民间人人都说长公主肆意妄为、败坏朝纲,却无人知晓我早被架空成傀儡,更不用说尚未亲政的太子。五年过去,海晏河清,朝堂稳固,架空我的正是这位看似无害的首辅大人,陆卿安。
母后说的对,咬人的狗不叫。
2
崇明殿里,太子和一众内阁已等候多时了。
今年岭南水患多,灾民遍地。正值炎夏,灾后起了瘟疫,我从延鹤府派去的巡按御史张谦束手无策,瘟疫如今已蔓延到了两府十三城。
是的,延鹤府招募的不是我的面首,而是我的门客。
而我,筹谋多年,好不容易有了与首辅一较高下的根基。只是如今他连这点根基也要拔除了。
太子提出派太子太傅门下的监察御史前往岭南襄助。他与我都是陆首辅案板上的鱼肉,行事都需仰首辅大人的鼻息。
陆卿安是南明立朝以来最年轻的状元,也是有史以来擢升最快的内阁首辅。他出身望族陆家,绵延数百年历经三朝屹立不倒的显赫高门。陆卿安是陆家这一辈最为出众的子嗣。跟他比权谋,我和太子两人加起来也没有胜算。
“太子殿下,臣以为不妥。灾情事大,若不能速决,则恐灾民生乱。”
他看了我一眼,似有深意。
“当派能者,取而代之。”
“户部侍郎叶檀,出身岐黄世家,擅治瘟。臣以为当召回张谦,速派叶侍郎前往。”
我忍不住打断他。
“恐有不妥。张谦此行并无错处。无故召回,未免有朝令夕改之嫌。”
陆卿安又看我一眼。
“臣已命叶侍郎执内阁令,下岭南治瘟。”
我一把摔了茶盏,冷笑。
“陆大人既已有决断,还问本宫和太子作甚!”太子担忧地看着我,我与他对视一眼,示意他不必出声维护。
“长公主此言差矣。民为贵,君为轻,万事当以黎民安危为先。”
“谢陆大人指教。望陆大人,勿忘初心。”
我懒得再在这里给人搭台唱戏,拂袖而去。
直奔南风馆。
南风馆,顾名思义,妓馆。本长公主旗下产业,京城著名销金窟。既是长公主所好,自然更盛产男妓。
“去叫墨云来。”
我一边走入这座七层塔楼的最高层,那是极少数权贵才能踏足的贵宾阁,一边吩咐身边的贴身女官绿绮。
不多时,一道颇为熟悉的身影便跪在我脚下。
“墨玉拜见长公主。”
“抬起头来。”
一张倾国倾城的脸,却不是女色。眸如点漆,面如凝脂,身后如鸦乌发铺了一身,勾勒出一副完美身形,清冷孤傲,与我们的首辅大人有八分相似。
唯一不同是眼神。陆卿安身居高位多年,习惯了不动声色,久居上位的气质是墨玉一时半会儿学不来的。
倒也无妨,七八分已足够。
我噙了冷笑,缓缓开口。
“墨玉,本宫精心栽培你多年。如今,是该你报恩的时候了。”
墨玉深深伏拜。
“但凭长公主吩咐。小人肝脑涂地,在所不惜。”
3
南风馆一夜之间出了位神秘头牌,据说长相与当朝首辅颇为神似。
京城高门权贵的纨绔子弟哪个没听过首辅大人的威名,猎奇心理作祟,早就心痒痒地想来一探究竟。
但这位头牌却并不轻易接客,只能老客介绍,且得由他亲自挑选客人。一时间,王公贵胄、千金贵妇,都以能入墨玉之幕为荣。
这件事传得街头巷尾皆知,自然也传入了当朝首辅本人的耳朵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