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再惹你姐姐不快，便去祠堂跪着反省！」
我的辩解是苍白无力的，我的沉默是默认罪责。
赵明珠站在父母身后，看着我被斥责，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快意。
奶嬷嬷再也看不下去了。
6
那日清晨，赵明珠因一碗燕窝炖得不够火候，摔了碗，大发雷霆，指桑骂槐，句句戳在我身上。
奶嬷嬷再也压抑不住的愤怒。
「大小姐！」
奶嬷嬷看着趾高气扬的赵明珠，声音因激动而颤抖。
「您……不能这样！二小姐她……她已经什么都让给您了！院子、衣裳、首饰，连……连婚事都让了！您还想怎样？您这样咄咄逼人，是要逼死二小姐吗？老奴说句公道话，做人，总要讲点良心啊！」
厅堂里瞬间死寂。
赵明珠先是一愣，随即那张楚楚可怜的脸瞬间扭曲。
她猛地捂住脸，“哇”地一声哭嚎出来。
「娘！您听听！一个下贱的老奴，都敢这样指着我的鼻子骂我！她还说什么良心？她这是在骂爹娘没良心啊！我在外头吃了十六年的苦，如今不过是想要爹娘多疼我一点，她们就合起伙来这样作践我！我还不如死了算了！」
她哭喊着，作势就要往旁边的柱子上撞。
「明珠！」
母亲王氏吓得魂飞魄散，尖叫着扑过去死死抱住她，转头看向奶嬷嬷的眼神已是要命的刀子。
「反了！反了天了！来人！把这个以下犯上，挑拨离间的老刁奴给我拖下去！狠狠的打！」
几个粗壮的婆子如狼似虎地冲进来，不由分说便扭住了奶嬷嬷的胳膊。
「夫人！老奴冤枉啊！老奴只是心疼小姐……您快看看小姐受了多少的委屈啊！」
奶嬷嬷挣扎着，老泪纵横。
「打！给我往死里打！」
母亲气得浑身发抖，指着奶嬷嬷厉声尖叫。
「打她的嘴！看她还敢不敢胡吣！」
「母亲！」
我猛地站起身，脸色惨白如纸，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切。
「嬷嬷她年纪大了！求您……」
「闭嘴！」
父亲赵侍郎猛地一拍桌子，脸色铁青，额角青筋暴跳。
「赵清漪！看看你纵容出的好奴才！竟敢如此污蔑主家！把她给我按住，跪在这看着！」
我被婆子狠狠按着肩膀跪在地上，眼睁睁看着奶嬷嬷被拖到院中，沉重的板子带着风声，一下，又一下，狠狠砸在她瘦弱佝偻的背上，腿上。
赵明珠伏在母亲怀里，肩膀一耸一耸，仿佛哭得肝肠寸断，可那微微抬起的脸上，嘴角分明勾起了一丝残忍而得意的弧度。
7
夜，死寂。
奶嬷嬷的小屋里弥漫着浓重刺鼻的血腥味。
她昏迷着，脸色灰败，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。
我跪在冰冷的泥地上，用温水浸湿的帕子，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脸上的冷汗和污迹。
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委屈，愤怒，恨意……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，在这一刻爆发。
门轴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呻吟。
带着寒意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，无声无息。
谢君彦站在我身后，垂眸看着炕上气息奄奄的老人，又看向跪在地上因无声恸哭而剧烈颤抖的我。
他那张在世人眼中俊雅无俦的脸上，没有任何表情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，却翻涌着嗜血的暗芒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