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跟上去,在他进校门前十米处喊住他。
“磊子。”
他猛地回头,脸色刷白:“爸?你怎么在这儿?”
“我问你,”我盯着他,“你是不是每晚都在这打工?”
他嘴唇抖了抖,低头:“……嗯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我不想你太累。”他声音小得像蚊子,“你开夜班,我白天上课……我还能干点活。钱不多,但能买资料,能……能给你买胃药。”
我鼻子一酸,差点抱住他。
“你妈知道吗?”
“不知道。”他摇头,“我让她别省,可她还是去捡菜叶……上周我看见了,在菜场后门。”
我闭上眼,心像被撕开。
原来他们都瞒着我,像我瞒着他们一样。
我们一家三口,像三只刺猬,互相扎着,却以为是在取暖。
我送他回宿舍,转身要走,手机又响了。
还是老陈。
我接了,声音哑得不像人:“你要怎样才放过我?”
“我没想放过你,”他说,“我想救你。”
“救我?你威胁我交一半钱!”
“谁说我要钱了?”他忽然笑了,笑声里带着哭腔,“周建国,你他妈忘性真大。我是老陈,十二年前,你救过我。”
我愣住。
“2012年冬夜,下大雪,我在城西桥下喝农药,你路过,把我送医院,垫了八千块钱。我醒过来,你只留了个车牌号,说‘以后别这样’。”
我脑子嗡地一声。
我想起来了。
那年冬天,我确实捡了个自杀的男人,浑身酒味,嘴里冒白沫。我把他送二院,钱是王秀后来骂了我半个月——那可是三个月车份。
“你是……那个喝敌敌畏的?”
“是我。”他说,“我活下来了,开了个小公司,一直想找你报恩。我查到你中奖,又听说你住院,就托人打听。结果发现你胃癌晚期,还在为钱发愁。”
我愣住:“那你发照片……打电话……”
“是我想帮你。”他声音低沉,“我知道你倔,不会直接要钱。所以我装神秘人,说要一半奖金——就是逼你正视病情,逼你赶紧治!你要是真答应转账,我根本不会收,我会把钱打回给你,再加十万做治疗费!”
我站在路灯下,浑身发抖。
原来……没有实验室。
原来……没有地下组织。
原来那个让我在生死间挣扎的“恶魔”,
是十二年前被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“人”。
“你疯了……”我声音发颤,“你知不知道我差点信了?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说,“可你不信,就不会去查账,不会发现钱还在,不会看见你老婆捡菜叶,不会知道你儿子在打工。你一直装没事,装能扛,可你快死了,周建国!你得治!你得活!”
我靠着电线杆,慢慢滑坐在地上。
眼泪砸下来,烫得吓人。
“老陈……谢谢你。”
“别谢我。”他顿了顿,“谢你自己。当年你救我一命,现在,我救你一命。咱们,两清了。”
电话挂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