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我跟上去,在他进校门前十米处喊住他。

“磊子。”

他猛地回头,脸色刷白:“爸?你怎么在这儿?”

“我问你,”我盯着他,“你是不是每晚都在这打工?”

他嘴唇抖了抖,低头:“……嗯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我不想你太累。”他声音小得像蚊子,“你开夜班,我白天上课……我还能干点活。钱不多,但能买资料,能……能给你买胃药。”

我鼻子一酸,差点抱住他。

“你妈知道吗?”

“不知道。”他摇头,“我让她别省,可她还是去捡菜叶……上周我看见了,在菜场后门。”

我闭上眼,心像被撕开。

原来他们都瞒着我,像我瞒着他们一样。

我们一家三口,像三只刺猬,互相扎着,却以为是在取暖。

我送他回宿舍,转身要走,手机又响了。

还是老陈。

我接了,声音哑得不像人:“你要怎样才放过我?”

“我没想放过你,”他说,“我想救你。”

“救我?你威胁我交一半钱!”

“谁说我要钱了?”他忽然笑了,笑声里带着哭腔,“周建国,你他妈忘性真大。我是老陈,十二年前,你救过我。”

我愣住。

“2012年冬夜,下大雪,我在城西桥下喝农药,你路过,把我送医院,垫了八千块钱。我醒过来,你只留了个车牌号,说‘以后别这样’。”

我脑子嗡地一声。

我想起来了。

那年冬天,我确实捡了个自杀的男人,浑身酒味,嘴里冒白沫。我把他送二院,钱是王秀后来骂了我半个月——那可是三个月车份。

“你是……那个喝敌敌畏的?”

“是我。”他说,“我活下来了,开了个小公司,一直想找你报恩。我查到你中奖,又听说你住院,就托人打听。结果发现你胃癌晚期,还在为钱发愁。”

我愣住:“那你发照片……打电话……”

“是我想帮你。”他声音低沉,“我知道你倔,不会直接要钱。所以我装神秘人,说要一半奖金——就是逼你正视病情,逼你赶紧治!你要是真答应转账,我根本不会收,我会把钱打回给你,再加十万做治疗费!”

我站在路灯下,浑身发抖。

原来……没有实验室。

原来……没有地下组织。

原来那个让我在生死间挣扎的“恶魔”,

是十二年前被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“人”。

“你疯了……”我声音发颤,“你知不知道我差点信了?”

“我知道。”他说,“可你不信,就不会去查账,不会发现钱还在,不会看见你老婆捡菜叶,不会知道你儿子在打工。你一直装没事,装能扛,可你快死了,周建国!你得治!你得活!”

我靠着电线杆,慢慢滑坐在地上。

眼泪砸下来,烫得吓人。

“老陈……谢谢你。”

“别谢我。”他顿了顿,“谢你自己。当年你救我一命,现在,我救你一命。咱们,两清了。”

电话挂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