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眼睛亮了:“真的?谢谢爸!”
他跑回房间,我听见他翻书的声音,像风吹过春天的叶子。
王秀看着我:“你今天怪怪的,是不是医院检查出啥了?”
我夹了口菜,咽下去:“没事,就是胃炎,吃点药就好。”
她盯着我看了几秒,终于没再问。
晚上,我洗完澡,坐在阳台抽烟。王秀在屋里收拾碗筷,电视放着新闻:“……本市一出租车司机因疲劳驾驶撞上护栏,所幸无生命危险……”
我掐灭烟,抬头看天。
云层裂开一道缝,漏出一颗星。
我忽然想,如果我答应了那个电话,三年后呢?
三年后,他们还会认我吗?
我还能坐在这儿,看她擦桌子,听儿子翻书,闻红烧肉的香味吗?
可如果不答应……
我连这顿饭,都剩不了几顿了。
我摸出手机,翻到那个未接来电。
屏幕映着我的脸——胡子拉碴,眼窝深陷,像一具提前衰老的躯壳。
我闭上眼。
明天,我得做个选择。
不是为了活,
是为了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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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老陈第三次打来电话时,我正坐在银行自动柜员机前,盯着那串数字发愣。
两百八十万。
它安安稳稳躺在帐户里,像一座冰山,冷得发亮。
我刚交完三千八的检查费,卡里余额跳成**2,796,140**。不多不少,刚好够我活半年——如果每月花两万化疗的话。可医生说,那也只是“延缓痛苦”。
手机又响了,尾号729。
我盯着屏幕,手心出汗。
这一次,我没挂。
“周先生,”老陈声音依旧低沉,“考虑好了吗?今天就能安排你去实验室,寿命延长三年起步。”
“你到底是谁?”我忽然问,“你怎么知道这么多?”
他沉默两秒:“我说了,和你一样的人。”
“那你告诉我,”我声音发抖,“王秀捡菜叶那天,穿的是哪件衣服?”
“灰色夹棉外套,左袖口有个补丁,是她自己缝的。”他答得毫不犹豫。
我浑身一冷。
那是她最旧的一件衣服,从没对外人提过。
“周磊在网吧,收银台后面贴着什么?”
“一张便利贴,写着‘晚班:18:00-22:00,别迟到’,字迹潦草,是他同桌写的。”
我呼吸几乎停滞。
这些,没人知道。
连我,也是今天才知道。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我咬牙,“要钱?我可以报警。”
“报警?”他轻笑一声,“你去报吧。告诉警察,有个神秘人知道你中奖、知道你得癌、知道你老婆捡烂菜叶——然后呢?他们查得出什么?”
他说得对。
这种事,连立案都难。
我挂了电话,打车去了市郊。
不是去什么实验室,而是顺着导航,找到老陈说的“极速网咖”——周磊打工的地方。我想亲眼看看,是不是真有这么个地方,是不是真有这么个儿子,在替我扛这个家。
网吧藏在老城区巷子深处,招牌半掉,门缝里飘出泡面味和键盘声。我站在对面,抽了半包烟,终于看见周磊走出来。他低头走路,肩膀塌着,像扛着一座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