宏大的殿堂内,顷刻间变得无比空旷,只剩下御座上的帝王,以及跪在下方,渺小如蝼蚁的我。
光线更加昏暗,只有兽首香炉里那一点猩红的火炭,和几盏长明灯跳跃的光芒,映照着我俩的身影,在光洁如镜的地砖和巨大的蟠龙柱上投下扭曲晃动、光怪陆离的影子。
寂静无声,落针可闻。
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微微打颤的声音。
嬴政没有再开口。他只是在高处,静静地、俯视着我。那沉默,比任何诘问都更加可怕。
压力如同实质的水银,无孔不入地挤压着我的每一寸神经。我知道,接下来的每一句话,每一个字,都将决定我是被顷刻间碾为齑粉,还是能换取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。
必须开口,必须给出一个能让他暂时不杀我的理由。
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用嘶哑得几乎不像自己的声音,打破了这令人疯狂的死寂:
“陛下…那‘飞铁’…非人间凡物…其上铭刻…异样纹路…与小人梦中所得…启迪连弩之机括…殊途同归…”
话语断断续续,半真半假,将超自然的托梦与那虚无缥缈的“天外飞铁”强行联系起来。这是唯一的生路,将自己和他的终极秘密绑定在一起。
御座上,传来一声极轻的、意味不明的哼声。
然后,是长久的、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他信了吗?
他不知道。
但他无法冒险。尤其是关于骊山,关于地宫最深处的那个秘密。
终于,他动了。
始皇帝缓缓站起身。玄色的帝王袍服如同垂天的夜幕,随着他的动作舒展开来。他身材远比我想象的还要高大魁伟,站立起来时,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。
他没有走下陛阶,只是站在那里,居高临下。
“蒙毅。”他吐出两个字。
侧殿一道小门无声开启,一名身着玄甲、腰佩长剑的将领悄然步入,躬身待命。他是陛下的贴身卫尉,郎官统领,深得信任的蒙毅。
“持朕令。”始皇帝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一丝波动,“带此人往骊山。秘道。”
他顿了顿,加重了语气,那重瞳之中,闪过一抹绝对冷酷的光:
“若所言有虚,或窥视不应窥视之物…就地…处决,夷三族。”
蒙毅面无表情,干脆利落地抱拳:“唯!”
始皇帝的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,那目光深沉如渊,包含了太多的东西——警告、审视、杀意,以及一丝被强行压抑下去的、极其微弱的…或许可以称之为期待的东西?
他没有再对我说一个字。
只是猛地一挥手。
玄色袍袖卷起一阵冷风。
蒙毅大步上前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