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回答:“家里人都死了。”
老头没有很惊讶,只是点了点头,他起身收拾东西就离开,我想要跟着他,就追在他的车子后面,他骑着三轮扭头对我说:“小孩,别跟着我,我自己都吃不饱,哪有粮食养你。”
我不理他,他看我不回话,以为我听进去了,丢给我了一块比石头好一点的饼,自己就蹬上三轮往城里面去了,我捡起饼跟在车子后面。那个时候我没想那么多,就感觉跟着他不会饿死,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坏人,可我也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不是吗?
路上他一直说着不要跟着我了,估计是见实在赶不走我,只能任由我跟着他,最后还让我上了车子,他驮着我一直到一个小巷子才停下。他推着车往巷子里面走,到了最里面,的一户门口才让我下来,他把车子锁在门口,推开门让我进去,我走到里面好奇的看着,那个房子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。
没有思考很久,他进门后就对我说:“看到了吧,都跟你讲了别跟着我,我自己都到处跑,没有个家。”
“既然你都跟过来了,我也不能不管你,你叫什么?”
我其实挺兴奋的,大声喊:“我叫刘糖豆。”
“挺好的名字,我姓任,你以后就叫我任爷爷吧。”
那天任老头给我说了很多话,他好像很久没有跟人这样聊过天了,他从因为什么从那里跑出来的,聊到自己怎么学会的二胡、唢呐,还吹牛皮的说毛主席都听过他拉的二胡。
他是从陕西逃荒过来的,他是这样讲的,眼看要过冬了,村里开始有人饿死,人们开始往外面跑,希望能找个活下去的好地方,他也跟着跑了出来。他说:“别看我是一个光棍汉子,就是很怕死,年轻那会被国军抓去打鬼子,因为怕死当了逃兵。”
他讲到很晚,我也听到很晚,任老头说话总是喜欢喷口水,一连喝了三四碗水,就是没去过厕所。我问任老头后面要去哪里,他指着东边对我说:“想去看看海是什么样的。”
第二天是任老头把我喊起来的,我还没睡醒,坐在车斗里半睡半醒。他蹬着驮着我去了城里比较热闹的地方,他把板凳拿出来,摆在前面,自己抱着那个叫二胡的东西坐下,一嗓子喊出:“军校,备马,抬刀伺候,将令一声震山川……”
附近的人都围了过来,我拿了个碗,走到任老头前面,学着任老头教给我的样子吆喝:“有粮食的赏口粮食,没粮食的看个热闹。”任老头唱歌真的很好听,就是有些话我听不懂,他给我说那是他们那里的话,每个地方说话都不一样。
围过来看热闹的人很多,我拿着碗转了几圈都没收到吃的,只能蹲回去,任老头也唱累了,停下来喝了口水,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喊了句:“别停啊,接着唱。”
任老头开玩笑似的回了句:“您给口吃的,老头我就唱。”
那人真的就拿着两块大饼走了过来,放在我手上的碗里,对着任老头开口:“老先生你在给我唱一段吧。”
任老头也没废话,拉着二胡又唱了起来,刚开始听着还没有变化,后面我感觉他唱的有点吃力。
收摊后我拿着碗递给任老头,他看了看,满意的点了点头,收入还不错,有人给了点钱,给吃的的不多,也够我们俩人今天吃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