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调时刻,槿川会所门口。
劳斯莱斯停在路边,车身冷冽如夜。
祁妄生稳稳坐在驾驶位,单手搭着方向盘,指节修长,神色闲适,唇角微扬,眼尾还挂着一丝意犹未尽。
对面,陆惟安满头汗,衬衫敞着两粒扣,脸上全是不甘与疲惫,像被祁妄生怎么着了似的。
他气喘吁吁地杵在原地,狼狈得几乎不像话。
祁妄生偏头看了他一眼,唇角笑意锋利又轻佻,朗声开口,字句分明:
“再加一条,以后见到我,礼貌点。”
“叫小叔。”
话音未落,祁妄生一脚油门扬长而去。
尾气都余留着胜利者的嚣张。
空气中仍回荡着祁妄生那句轻飘飘的调笑,陆惟安吃了一脸灰,连骂人的力气都使不上。
他站在原地,像根被掐了氧气的破竹子,半天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:
“……草。”
脑子却还在不断反刍刚才的画面……
到底哪特么出了问题?!
“先生。”
此时,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,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克制。
陆惟安循声回头,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穿侍应生制服的年轻小伙,身材挺拔结实,五官端正,皮肤因常年劳作略显粗糙,倒也透着股勤恳朴实的劲儿。
小伙子双手捧着一块用丝布包好的腕表,稳稳递了过来,声音清晰而诚恳:
“陆先生,您的腕表别忘了。”
陆惟安愣了一下,视线落在那熟悉的表盘上,心里顿时一紧,三步并作两步接了过来,宝贝得紧:
“哎哟,差点忘了,谢了啊。”
这块罗杰杜彼,公价180万,是他今天特意跟老爹陆骁开口借来的。
就为在祁妄生面前撑撑场子。
谁知人家根本懒得多看一眼,倒像他特地穿金戴银来给人当背景板一样。
要是真把这块表落在这儿了,他爸估计腿都能给他打断。
陆惟安一边把表小心翼翼收进腕间,一边笑着拍拍小伙子的肩:
“多亏你提醒,不然真得出大事。”
小伙子点了点头,正欲转身离开,陆惟安忽然眼尖地发现,他手背、下巴、脖颈处都有不同程度的青紫痕迹。
他眉头一挑:“诶,你这身上是怎么了?摊上事了?”
小伙子动作一顿,眸底暗色一闪而过。
下一秒便低垂眼睫,神情刻意控制住,但嘴角依旧泛着一丝沉郁和隐忍的委屈。
“哎……”
他轻叹一声,嗓音低哑又带着几分不甘,
“前段时间不小心惹到了一个姓祁的客人,我只是服务时不小心碰了下他杯子,谁知道他直接把酒杯砸我头上,还暴揍了我一顿……”
“看着挺文质彬彬的,谁知道心狠手辣,简直是个恶霸。”
“姓祁的?”
陆惟安下意识敏感地捕捉到这个姓氏,眼神冷了几分,
“……祁妄生?”
小伙子听见这个名字,整个人像被电到似的,连忙往后退了一步,手忙脚乱地摆手道:
“陆先生!您……您认识他?对不起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说他坏话,求您千万别告诉他是我说的,我真的……我可惹不起他……”
说着,竟低头得快要把额头磕到地上去。
陆惟安心里“哎哟”一声,顿时更有戏了。
眼前这人虽是服务员,但长得利落,神情不俗,居然还跟祁妄生有过节?
他立刻换了副正义凛然的口吻,摆出一副哥们仗义的模样:
“你放心,我这人最看不惯仗势欺人的那一挂了。”
他语气一顿,挑了下眉,试探道:
“我看你挺壮的,怎么没还手?”
小伙子立刻低声道:“我哪敢啊陆先生,我只是个打工仔,无依无靠的。”
“那位祁爷在槿川这边谁不怕他……我要是真还手,恐怕连这份工作都得丢。”
他说得情真意切,一双眼里全是隐忍和屈辱。
任谁也没看见他眼底那抹隐在睫毛后的冷静与讥讽。
钓饵……已经咬钩。
陆惟安果然皱了皱眉,心底却开始盘算。
他忽然换了个轻快的语气,故作不经意地问:“你家里呢?父母干什么的?”
“……都不在了。”
刚子垂眸,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克制。
陆惟安眼神顿时柔了几分,父母双亡、受尽欺负、体格健壮又忠厚老实……
简直跟他梦里的忠仆模板一模一样。
他拍了拍刚子的肩,笑得像个知人善任的伯乐:“怪可怜的,哎……这样吧,我公司里正缺人手,你有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能?”
刚子眼神一亮,像被希望点燃般:
“我会开车,修车也行,陆先生您要是不嫌弃,我可以给您当司机!”
司机?
陆惟安顿时灵光一闪,想起祁妄生前些天接连把他两辆豪车差点整废的事故,顿时一拍大腿:
“你别说,我现在还真缺个司机。”
他看着眼前这个小伙子,心里越发满意,忍不住自鸣得意:
头脑灵活、嘴巴严实,最关键的是,还恰好跟祁妄生有仇??
我特么捡到宝了!
“现在就跟我走吧。”
陆惟安大手一挥,像捡了块珍稀的筹码,
“以后你就是我陆惟安手底下的人了,叫什么名?”
小伙子微低着头,神情虔诚恭顺,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却悄悄攥紧。
眼底,是一片诡静的波澜未起。
他看着他咧嘴一笑,露出白净整齐的牙:
“我叫,刚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