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我正是知道他回答不了,我才这么问他。

我没空看他那副郁郁的神情,喝完最后一杯酒就走了。

我也不知道,为什么我和小县令每回都会不欢而散,我有些时候还是会来找他。

出县衙的时候,雨已经停了,天蒙蒙亮起,我看到有早起的人家家里生起了炊烟,我看了一会,直到一阵凉风激得我打了个寒颤,我才想起要走。

自从那晚我雨夜翻窗之后,第二日便有两个男子自称被女贼轻薄,齐齐告到衙门,跪求县令大人做主。这位年轻的县令大人见了二位尊容,堂也没升,便各赏了他们二十大板,论他们一个欺瞒官员、扰乱公堂之罪,打完扔出公堂,堂下围观的立即围上去,才看到他们中一个奇胖无比,肚满肠肥的蠢相上留下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,另一个瘦的吓人,脑门上贴了一个大大的丑字,有那好心的替他把丑字揭开,见丑字下面是一张更丑的脸,索性又把丑字贴了回去。

这都是出自我的手笔,于是我女采花贼的名声自此传开。

不仅引得这城里男子夜里不关大门,以被我采花为荣,男子更是上街三五成群,皆是穿着暴露,擦脂抹粉,各领风骚,一旦真有男子做成好事,不管是不是真的与我,便大肆宣扬,说得天花乱坠真假难辨,更有甚者把我写成话本,茶馆客栈讲我一夜战七男的话本子,造谣我成了绝世色魔。

殊不知真正的采花贼我本人早已金盆洗手,每日连陪我的小倌都免了,成日里去茶馆客栈听说书先生讲我的故事,买我的话本子回花街柳巷里看,然后等那个小书生卖完灯笼后经过我窗下。

那小书生每回看到我都要脸红一下。

一日我喊住他,问他看没看过我的话本子,他的那张俊脸更红了,再后来他站在我的窗下和我说:话本子里写的未必是真。我有意逗他,便请教他这话本子里哪些是真,哪些是假,他这才恍然记起这些话本子里多是奇技淫巧,立刻红着脸急急走了。我得了逞,不免心情大好,一会听和尚念经都顺耳了不少。

那个小县令就不一样了。原本那瘟神攻城的事就让他头疼,现在县城里又被我搅弄得不得安宁,日日有人敲鼓告我,我便每日站在堂下看他升堂,看他顶着一脸乌眼青一桩桩断告我的案子。

看这些百姓拿我取乐,县城里整日一派祥和,他们都还不知道那瘟神攻城的事情,仍旧每日这么继续过下去,我却知道他们不久就会死在一个繁华太平的美梦中。

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,所以我偶尔需要多喝点酒才能忘了这回事。

醒得早了,我便去巷子里的小摊上吃上一碗馄饨醒醒神。

去的多了,也是听那女摊主说起,那小书生原是在隔壁巷子赁了一间不起眼的偏房,主人家不让他走前门,所以才会走我那条巷子回家,原来如此。女摊主说那小书生吃了她不少馄饨,一开始只要摊上没人,他就来吃,后来她生意好起来,他却不再来了。他不来了,我却来了。我常常在清早坐下来在摊子上要一碗热馄饨,馄饨端上来热气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