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县令摆摆手,让新厨子先出去,然后冷冷对我一笑,一字一句道:我竟不知,原来贼匪一窝,果然名不虚传!
他用手指点着压在桌上的那两封信。
他这样子显然是意有所指,匪是骂那瘟神不假,贼自然是骂我。我笑了笑,看都没看那封信一眼,便说:县令大人,你就算要冤死我,也要我死个明白罢?
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,才不情不愿地把两封信推给我。
我把两封信一一展开来看,都是那瘟神写给其他寨主的信,内容大差不差,说的都是我一介女贼夜里偷了他的寨,除了盗取一众珠宝细软外,还盗取了他们往来举义攻城的书信,以防事情未举先露,还望各位道上的兄弟务必抓我个活口。好个瘟神,陷我于不义,我之前采花的时候不是没遇到过,人人与我欢好的时候自然千好百好,一旦我一日想要走脱,他们便也顷刻间翻过脸去,有那穷追不舍的,也有要死要活的,更有痛下杀手的,如今那瘟神栽赃我坏了他和这些寨主举兵的大计,这些寨主就算不想抓我灭口都难。底下还附上我的画像一副。
我没想到那瘟神区区一个占山为王的山大王,竟然早已结交了这一片大大小小的山寨头子,他们互通有无,准备布下天罗地网捉我,我猜不日攻小县令城里的人也会有他们,怪不得官兵也敢打,那瘟神与我欢好一月,还对我留了一手,宏图大业只对我说了一半。
我看完便把信扔在了桌子上,其实这事到现在,我已然说不清,我也无所谓说不说的清,我原本也只是单纯好奇小县令看的信罢了。
那小县令继续给我补充我进城之后,外面发生的事,他说这两封信是官兵从小路上两名贼人身上截获的,不知还有多少封置我于死地的书信漂在外面。
小县令没故意吓唬我,我现在出这县城就是一个死字,可要是待在这,那瘟神就要打进来,也没什么差别。
无非是一个早,一个晚罢了。
小县令继续冷笑我,问我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样的境地里?
我知道他又要骂我,于是我只是笑。
他说:因为你永远不知轻重,玩世不恭,别人的生死和你通通没关系!谁要攻城也罢,谁要杀人也好,你都无心过问!你不管是与山上的土匪同流合污也好,还是和本官整日混迹也罢,你都图一时快活罢了,谁又能改变你分毫?亏我还以为你顽石可以点化,土匪却不会轻饶与你——可你以为这些都没有代价吗?你以为你能摆脱得了因果吗?你原本就不是天生做贼的材料,若不是家道中落流落江湖,你会做贼么!就算你当真做了贼,你能忘记入行第一回做贼,你盗取的那颗夜明珠和那个小女孩吗?你不能!所以到头来你善也做不好,恶也不会做,两条路你都走不了,可怜你只是这世上一只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罢了!
小县令一口气骂了我这么多,最后站起来,气得抓皱了桌子上的两封信。
可我早已把生死度之身外,只求眼下的快活,他骂我这些,除了提到那个小女孩的时候,刺痛了我一下,其他的我并不在乎,于是我反倒有了闲情逸致抬眼望那小县令,问他要是那瘟神真要打进来,又该拿这一城的百姓如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