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曾视若珍宝的菌株，是陆沉舟口中无用的垃圾。
他抬手毁掉我数年心血时，不会想到，那不仅是我的梦想，更是他母亲活下去的唯一希望。
当我留下一纸协议决然离开后，他却后悔了。
可我知道，他不是后悔失去我，
只是恐惧失去唯一能救他母亲的“神”。
1
“哐当——”
清脆又刺耳的碎裂声，在寂静的深夜里炸开。
玻璃培养皿摔得粉碎，透明的营养液和那团我培育了整整一千二百三十七天的乳白色菌株，狼狈地溅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，
迅速被灰尘和细菌污染、吞噬，散发出一种绝望的、微弱的酸腐气息。
我僵在原地，指尖还停留在冰冷的恒温控制仪上，血液却仿佛瞬间凝固，四肢百骸透出一种冰封的寒意。
陆沉舟站在一片狼藉前，身形挺拔，西装革履，依旧是那个掌控一切的陆氏总裁模样。
只可惜满身酒气破坏了那份矜贵，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与傲慢，像看一堆垃圾一样看着我的心血。
“江晚，你整天就知道摆弄这些没用的瓶瓶罐罐！能挣几个钱？能救得了谁？”
他扯开领带，领口歪斜，语气里的讥讽像淬了毒的冰针，一根根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，
“看看这个家，冷锅冷灶！看看我妈，病成那样！你除了躲在这里搞这些穷教授的玩意儿，还会干什么？你能不能现实一点！”
2
那团乳白色的的菌株还在微微颤动，在冰冷的光线下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莹润的光泽，变得灰败。
它是我从无数样本中反复筛选、诱导变异、精心培育出的最优质一代，代号“希望”，特性极其稳定，活性远超同类，是我针对陆沉舟母亲所得的罕见病研发出的唯一希望。
一千二百三十七个日夜。
无数个不眠之夜，我守着它，观察记录每一个细微变化，调整无数次培养基配方，克服了数不清的技术难题。
成功的曙光就在眼前，论文即将发表，甚至已经有意向投资机构找来。
此刻，它却像最卑微的尘埃，瘫在地上，被它可能本该拯救的人的亲儿子，践踏得一文不值。
3
我慢慢蹲下身，甚至来不及感到愤怒，巨大的空洞和绝望先一步攫住了我。
徒劳地想用手拢起那些已经迅速失活、污染的样本，指尖却被锋利的玻璃碎片轻易划破，殷红的血珠渗出来，滴落在浑浊的液体里，迅速晕开，淡得看不见。
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，心里某个支撑了我很多年的地方，好像也跟着一起碎了，
“陆沉舟，”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，像砂纸摩擦过木头，几乎不像自己的，“你知道……这是什么吗？”
我甚至抱着一丝可笑的幻想，希望他能认出，哪怕一丝一毫。
“我管它是什么！”
他不耐烦地挥挥手，像是要驱赶什么令人不快的蚊蝇，动作间又带倒了桌上一瓶未开封的试剂，滚落在地毯上，
“你能不能现实点？这些垃圾能当饭吃？能当钱花？能救我妈的命吗？我已经够烦了，公司的新药投资案迟迟找不到核心技术，那群废物连个像样的靶点都找不到！你能不能别再拿这些无聊的东西给我添堵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