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宫墙风紧,初逢惊鸿
永安二十七年,冬。
紫禁城的雪下得密,铅灰色的云压在太和殿的琉璃瓦上,像一块浸了水的墨团,随时要将这摇摇欲坠的皇权晕染得面目全非。长公主李昭仪立于长乐宫的回廊下,素白的手握着暖炉,指节却泛着冷意 —— 方才宫人行色匆匆来报,外戚王氏的嫡子王承业,竟带着禁军宿卫 “巡查” 了东宫,美其名曰 “保护幼帝”,实则是将刚满七岁的新帝李珩软禁了半刻钟。
暖炉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,却暖不透李昭仪眼底的寒。她清楚,王氏敢如此放肆,无非是仗着太后是他姑母,又手握户部与吏部,连京中粮库的钥匙都捏在他手里。幼帝年幼,朝堂上虽有世家制衡,可那些世家子弟个个心怀鬼胎,没一个真心护着皇室。
“公主,镇国将军萧景琰求见。” 侍女青芜的声音压得低,带着几分惶急,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—— 她跟着李昭仪多年,从未见宫中有过这般压抑的气氛。
李昭仪颔首,拢了拢肩上的白狐裘。这狐裘是先帝在世时赐的,毛锋顺滑,如今却像压着千斤重担。萧景琰来得正好,这位出身琅琊萧氏的世家权臣,手握京畿十二卫中的五卫兵权,是如今朝堂上唯一能与王氏抗衡的势力。可她也明白,萧景琰的 “抗衡”,从来都带着私心。
她转身回殿,殿内地龙烧得暖,却依旧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。刚坐定在铺着软垫的紫檀木椅上,便见一身银甲的萧景琰跨步进来,玄色披风上还沾着雪粒,靴底蹭着殿外的积雪,留下两道湿痕。他身姿挺拔,面容俊朗,虽着铠甲,却难掩世家公子的矜贵,连行礼的动作都带着恰到好处的优雅。
“景琰见过长公主。” 萧景琰屈膝行礼,目光落在她脸上,带着几分精心拿捏的关切,“听闻王氏今日又在东宫放肆,公主可有应对之策?”
李昭仪指尖划过暖炉上的缠枝纹,那纹路细腻,是宫中巧匠耗时三月雕刻而成。她声音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:“萧将军若愿出兵,昭仪自然有对策。可将军敢吗?”
萧景琰眼底闪过一丝复杂,快得让人抓不住。琅琊萧氏盘踞江南百年,良田万顷,商铺遍布,虽不满王氏专权,却也不愿为了一个年幼的皇帝与外戚硬拼 —— 万一输了,便是满门抄斩;赢了,又要扶持李珩亲政,届时萧氏未必能保得住如今的权势。他笑了笑,上前一步,衣摆扫过地面,带出轻微的声响:“公主说笑了,景琰自然愿为皇室效力。只是…… 王氏手握户部与吏部,若动了他,江南的粮道怕是要断。京中百姓若断了粮,恐生民变,届时对公主也是不利。不如,我们从长计议?”
“从长计议?” 李昭仪抬眼,眸中淬着寒,像冬日里结了冰的湖面,“等王氏断了京中粮饷,等禁军全落入他手,等他拿着传国玉玺逼宫时,萧将军再与他议吗?”
萧景琰语塞,正要再辩,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伴随着青芜的惊呼:“你是什么人?竟敢擅闯长乐宫!禁军何在?”
“末将沈惊鸿,奉兵部令,押送边境军粮入京,听闻长公主殿下忧心粮荒,特来献上一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