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脚踩在积雪上的声音。
沈无言瞬间屏息,身体悄然绷紧,所有感官提升至极致。
那脚步声极轻,显示来人武功不弱,正小心翼翼地靠近茶馆。
忘忧镇并非太平之地,夜半盗匪并不稀奇。沈无言无声坐起,悄步移至窗边,透过一道细微缝隙向下望去。
月光雪地,视物清晰。
只见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瘦小身影,正鬼鬼祟祟地贴在茶馆后墙根,试图用匕首撬开后窗的插销。
是个小贼。
沈无言眉头微皱。茶馆并无多少银钱,值钱东西夜间都会收好。他正犹豫是否要弄出点动静惊走来人,异变陡生!
那小贼刚撬开窗户,半个身子探入,却突然猛地一颤,动作瞬间僵住!
他保持着那个古怪的姿势,一动不动,仿佛被施了定身咒。几息之后,他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、极度恐惧的窒息声。
月光下,他的脸扭曲变形,双眼圆瞪,瞳孔涣散,仿佛正目睹世间最恐怖的景象。
“砰”地一声闷响,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,摔在雪地里,手脚抽搐了几下,便再无生息。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骇。
死了。
沈无言瞳孔骤缩!
这不是寻常的死亡。这景象……他太熟悉了!
心映武功!真的是心映之力!
杀人于无形,映照人心最深处的恐惧为幻境,心神溃散而亡!
他猛地推开窗户,凌厉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死寂的街道和屋顶。白雪皑皑,月光澄澈,除了地上那具迅速冰冷的尸体,再无半个人影。
凶手早已远去,或者,根本未曾亲自到场。
寒风灌入,吹得他单衣猎猎作响,他却感觉不到冷,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最深的地方窜起,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。
二十年的平静,终于被彻底打破了。
他目光沉沉,落在远处漆黑的山峦轮廓上。
枯山……老人?
* * *
翌日清晨,雪后初霁。
盲女苏晚晴下楼时,茶馆里气氛凝重。
老周头坐在柜台后,愁眉不展。几个早起的镇民和宿在店里的江湖客围在门口,低声议论着,脸上带着惊惧。
“听说了吗?昨晚镇上死人了!”
“西街打更的张老头,还有外来的一個小贼,死状一模一样,像是吓破了胆!”
“邪门得很!莫非真是……”
众人交换着眼神,不敢再说下去。
苏晚晴脚步顿了顿,侧耳倾听片刻,纤细的眉尖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她缓步走到昨日那个角落坐下,将古琴置于膝上。
沈无言正在擦拭桌子,动作比往日更慢,更沉。他低着头,看不清神情。
“哑巴,去报官的人回来了吗?”老周头扬声问。
沈无言摇了摇头。
“这世道……”老周头叹了口气。
就在这时,茶馆门被粗暴地踹开!
三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,皆身穿同一式的藏蓝劲装,腰佩长刀,神色倨傲凶悍。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刀疤脸,目光扫过堂内,声如洪钟:“掌柜的呢?滚过来!”
老周头连忙小跑过去:“几位爷,有何吩咐?”
“我们是青蛟帮的!”刀疤脸一拍桌子,“这片地界归我们罩着!你们镇上出了命案,我们帮主有令,严查外来可疑人等!所有生面孔,都得盘问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