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紧握剑柄、指节泛白。良久,剑尖忽然垂落,砸在松针上,无声。
「我带你见一人。」她转身,「若他信你,我便信。」
我看了看已经凝血的伤口,跟了上去。
老者坐在洞中最深处,一盏油灯,照不亮他脸上沟壑。洛清雪单膝跪地:「师叔祖,此人言宗门将血祭。」
老者抬眼,目光落在我脸上,虽是盲眼,我却感到被两束光透视了一般。良久,他伸出枯枝般手指,点向我眉心。冰凉触感渗入颅骨,我浑身一颤,前世记忆碎片狂涌——血月、铁链、沈无涯的笑。
老者收回手,声音沙哑:「终究是躲不开的劫数。」
「千年前,魔道血祭天下,老身与各大同道以身封印。」老者指节敲着膝头,「今生封印松动,关键便是——」他顿住,浑浊眼珠子盯着我,「你。」
我喉咙发紧:「我?要我何用?」
老者垂眼:「燃尽寿元,魂飞魄散。」
洛清雪猛地抬头:「可有它法?」
老者摇头,油灯爆了个灯花,像替我回答。
我笑起来,声音在空荡山洞里撞出回声:「魂飞魄散算什么?反正死过一次。」
洛清雪忽然起身,剑鞘撞翻了油灯,火苗腾地卷起。她踩灭火苗,背对我:「我可以帮你。」
我愣住了。
「但有个条件。」她转身,眸子亮得吓人,「我要亲手斩沈无涯。」
我伸手,掌心朝上:「成交。」
她凝视我掌心血,终于抬手,与我击掌。清脆一声,像前世今生第一次盟誓。
出山洞时,月色如刃。我靠在洞口,看她背影融进黑暗,忽然开口:「洛清雪。」
她停步,没回头。
「前世……」我声音卡在喉咙里,「谢谢你替我阖眼。」
她背影僵了一瞬,声音飘过来:「那么,今生别再让我收尸了。」
月色下,我抚过锁骨血痕,笑得胸腔发疼。沈无涯,你准备好了吗?
3
子时,宗门禁地「葬剑渊」雾气翻涌。铁门高十丈,门上锁链粗如婴臂,锈迹斑斑,却泛着暗红光泽,像吸饱了陈年血。
锁链中心悬着一盏幽火灯,火舌青白,照得人脸发青。我把掌心割开,血珠顺着指尖滴在锁眼。血触锈铁,嘶啦一声,冒起一缕黑烟。铁链内部传来「咯啦咯啦」的机括声,像巨兽在磨牙。
洛清雪抬手,剑鞘抵住门缝,轻轻一送。门开一线,阴风扑面,带着潮湿的腥土味。风刮过耳边,像有人在低语:「血钥……归来……」
门后是螺旋石阶,盘旋向下。壁上嵌着夜明珠,被雾气蒙得只剩鬼火似的光。我们脚尖点地,落地无声。
石阶尽头,守阵长老盘坐在一方石台上,灰白长发垂地,与满地符纹纠缠。他本该闭目打坐,可此刻鼾声如雷,嘴角挂着涎水——我在他香炉里丢了「醉阎罗」,一炷香睡三天。
长老脚边,一盏青铜灯芯将灭未灭。我弹指,一点火星飞入灯芯,火光骤亮,映出他脸上沟壑——皱纹里夹着黑色符线,像一条条细蛇钻进了皮肤。
洛清雪皱眉:「魔纹?」
我点头:「沈无涯早把守阵人炼成半魔,一旦有人硬闯,符纹会立刻示警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