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，手指颤抖地划开了接听键。
果然，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尖锐而气势汹汹的女声，几乎是吼出来的：
“张三条！你是不是又让我家薇薇哭了？！我告诉你！你别再缠着我家薇薇了！她小时候一起玩的邻居家那个小斌，你还记得吗？人家现在靠自己，房子也买了，车子也开上了！你呢？你有什么？你连个体面工作都找不到！你拿什么给薇薇幸福？我希望你有点自知之明，离她远点！你根本配不上...”
“阿姨。”
三条忽然开口，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地打断了对方连珠炮似的责难。
电话那头的女人似乎没料到他会打断，愣了一下。
三条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，用尽全身力气，一字一句，清晰地说道：
“阿姨，您放心。”
“我已经，和薇...和林薇，分手了。”
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，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，似乎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。
三条没有等对方再说什么，直接挂断了电话。手臂无力地垂落，手机从掌心滑落，摔在天台冰冷的水泥地上，屏幕碎裂开来，如同他此刻的心。
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。只剩下风声，和楼下遥远模糊的喧嚣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城市，看了一眼手中那瓶再也送不出去的庆功酒。
他想起林薇亮晶晶的眼睛，想起她笑着说“没关系，下次还有机会”，想起她从豪车上下来的那个瞬间...
巨大的痛苦和绝望最终吞噬了他最后一丝理智和对世界的留恋。
“林薇，”他望着虚空，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道，“希望你...过得幸福。”
然后，他向前迈出了一步。
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，从璀璨的城市灯火中急速坠落，最终融入了那片冰冷而陌生的车水马龙之中。
天台上，只剩下那瓶未开的庆功酒，静静立在那里。瓶身上那个笑脸，在凄冷的月光下，显得格外刺眼。
6 地狱契约
剧痛。
不是坠落时预想中的粉身碎骨，而是一种弥漫全身的、沉重的酸痛，尤其是头部，像是被重锤击打过。
张三条艰难地睁开了眼睛，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聚焦。
映入眼帘的不是地狱，也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，而是一个极其陌生、装修风格冷硬简约的房间。灰色的墙壁，金属感的灯具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、说不清的冷香。
他猛地想坐起来，却浑身无力，只能勉强偏过头。
然后，他对上了一双眼睛。
就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，坐着一个女人。一个极其漂亮，却冷得像冰雕一样的女人。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装，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，正用一种毫无温度、仿佛在审视一件失败实验品的目光看着他。
她的美丽具有攻击性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，让三条瞬间屏住了呼吸。
他……没死？
跳楼都没死成？这是哪里？这个女人是谁？
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猛地窜进他混沌的大脑：难道……我跳下来砸到人了？把别人砸死了？我自己却没事？这是……阴曹地府？还是……
“姓名。年龄。”
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。女人的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，没有半分情绪起伏，像是在执行某种程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