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,又酸又疼。我给做的木头火车,她踩得粉碎。别人买的电子玩具,就成了“宝贝儿子”的心头好。

我放大照片,仔细看我的小远。他穿着小西装,头发梳得溜光,像个小小的绅士。可他脸上没笑。一点儿都没有。眼睛看着镜头,有点茫然,还有点……不高兴。那表情,根本不像个玩到心爱玩具的孩子,倒像是个被拉出来展示的小模特。

那一刻,表哥王大拿那些“成功学”的屁话,和王美丽朋友圈里这“幸福生活”的炫耀,像两桶掺着冰碴子的冷水,兜头盖脸地浇了下来。

把我心里那点因为小飞的热心而燃起的、微弱的火苗,“噗”一下,彻底浇灭了。

屋里死一样的静。我盯着阳台上那些冰冷的木头,第一次觉得,自己可能真的错了。而且错得离谱,错得可笑。

我这到底是在图个啥?

第四章 希望与举报

人这玩意儿,有时候就跟那沙漠里的骆驼草差不多,看着干巴得快要枯死了,可只要来那么一丁点儿雨星子,它就能支棱起来,绿给你看。我那会儿,就差不多是这么个状态。

自打从上回那盆冷水里缓过点劲儿来,我琢磨着,反正也这样了,破罐子破摔呗。角楼还得弄,日子还得过。小飞那孩子倒没放弃,还是隔三差五来拍,我也由着他,就当多了个干活的伴儿,虽然这伴儿只会动嘴皮子。

有一天,他把我拼接一个复杂窗棂的过程给录了下来。那玩意儿全是极细极巧的榫卯,眼瞅着一堆小木条,东一插,西一卡,“咔哒”几声,严丝合缝,成了一个能活动翻转的漂亮窗格。小飞配了段挺玄乎的音乐,发了上去,标题叫什么“老祖宗的魔法,不用一钉一铆的奇迹”。

发完他就上课去了。我也没当回事,继续刨我的木头。

等到晚上,小飞连滚带爬地冲上来,手机差点怼我脸上,声音都变调了:“叔!火了!咱火了!”

我凑过去一瞧,好家伙,手机屏幕上那个红点疯狂跳动,数字我差点数不过来。几千?好像还不止。底下评论哗啦啦的,一刷一大片。

“卧槽!这是真大佬!这手艺绝了!” “看着太解压了!极度舒适!” “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刷手机…” “这才是真正的国粹啊!博主收下我的膝盖!” “大神!请受我一拜!”

那些字眼,滚烫滚烫的,透过冰冷的屏幕,一点点渗进我眼里,烫得我眼眶有点发酸。多久了?多久没人这么正经八百地夸过我的手艺了?他们夸的不是我能挣多少钱,而是这东西本身,它巧,它妙,它好!

我那颗跟老木头疙瘩一样的心,好像被泡进了温泉水里,一点点软乎了,冒热气了。干活的时候,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。甚至,真有人通过小飞联系我,想花钱买我做的一个小摆件,说是就喜欢这味儿。钱不多,可那意义不一样!那是认可!是实实在在的认可!

我觉着,天好像亮堂了点,风吹在脸上也没那么割人了。这网上,也不全是扭屁股的,到底还是有人识货。

我甚至开始盘算,等再攒点钱,去买那块我看上好久的香樟木,拿来雕角楼最顶上那个蹲兽,准保神气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