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强撑着油尽灯枯般的身体，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圣物，端着那盏此刻已完全被幽蓝光芒笼罩、散发出冰冷与炽热交织气息的陶罐，踉跄着来到叶蓁榻前。叶蓁已陷入深度昏迷，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，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而去。
“蓁儿……服下它……从此……你我……生死同契……”石禹光的声音因极致的虚弱和激动而颤抖不止，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已变得如同活体蓝宝石般、微微搏动着的蛊虫，渡入叶蓁冰冷的口中。
奇迹，或者说，噩梦，发生了。 叶蓁灰败如死灰的脸色，几乎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饱满，微弱的呼吸变得强健而悠长，枯槁的肌肤重新焕发出莹润的光泽，甚至连久病导致的消瘦也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充盈起来。她甚至轻轻呻吟了一声，睫毛剧烈颤动，眼看就要醒来。
而石禹光却再也支撑不住，“噗”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，那血液竟也带着一丝诡异的暗蓝色。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精气神，彻底萎顿在地，肉眼可见地衰老了下去——皱纹深刻如刀刻，头发变得雪白稀疏，原本清亮的眼眸变得浑浊不堪，曾经有力的双手枯瘦如柴，不住颤抖。唯有那双眼睛，依旧死死盯着榻上的叶蓁，充满了无尽的爱恋、期待以及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、深埋于疲惫深处的恐惧。
叶蓁悠悠转醒，只觉得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有力，仿佛脱胎换骨。她疑惑地睁开眼，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榻边形容大变、奄奄一息的石禹光。
“先……生？”她迟疑地开口，声音竟恢复了以往的清越，甚至更添空灵。她惊骇地撑起身，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那个仿佛一夜之间走过一生、衰老不堪的男子，“您……您怎么了？！发生了什么事？！”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。
“无妨……咳咳……只是……耗神过度……休养便好……”石禹光露出一个极其艰难而疲惫的笑容，挣扎着想握住她的手，那手却颤抖得无法自持，“你好了……蓁儿……你终于好了……这便好……这便一切都值得……”话未说完，他便眼前彻底一黑，彻底晕死过去。
第三章：殊途同归
叶蓁的“枯髓症”确乎彻底痊愈了，甚至远胜病前。她肌肤赛雪，眸光流转间灵气逼人，身姿轻盈如初春嫩柳，时光仿佛在她身上按下了暂停键，青春被牢牢锁住，永不褪色。
而石禹光，却真正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“鬼医”。他元气大伤，根基受损，纵使他医术通神，耗尽珍藏的灵药妙方，也再也无法挽回那逝去的青春与健康。他成了一个须发皆白、满脸深刻皱纹、需要倚仗拐杖才能蹒跚行走的老人。与一旁风华正茂、艳光四射的叶蓁站在一起，对比强烈得刺眼，宛如祖孙，甚至更甚。
这巨大的、令人窒息的外貌落差与石禹光日益深沉的沉默、以及他偶尔看向她时那复杂到让她心惊的眼神，都让叶蓁心中充满了巨大的不安、疑虑与日益沉重的负罪感。她多次追问自己究竟是如何痊愈的，他又为何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，石禹光总是避重就轻，眼神闪烁，只含糊地说是用了些虎狼之药，药性太猛，折损了寿元，调养几年便好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