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石禹光捣药的手猛地一顿,那坚硬的药杵几乎将白玉臼底凿穿。他的背脊僵硬如铁,没有回头,声音却沙哑得如同粗粝的砂纸摩擦:“胡说!我既说了能救你,便是阎罗亲至,也休想将你带走!”他猛地转身,眼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,那血丝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、不容置疑的笃定,“这‘幽魂手’已有三百年气候,再加上我刚寻来的‘千年肉芝’之心……阴阳相济,定能配出逆转生死、填补髓枯的绝世方子!”

他的眼神炽热得烫人,几乎要将这满室的药气都点燃。叶蓁是他半年前深入苗疆绝壁采撷“绝情花”时,从一群饥饿的豺狼口中救下的。起初或许只是医者救死扶伤的本能,然而在这日夜相对的医治与陪伴中,这个女子即便深陷病痛折磨,依旧如月光般温柔坚韧的性情,那偶尔因剧痛蹙眉却从不哀嚎的隐忍,那看向他时全然信赖的清亮眼神,却如同最细腻的春雨,悄然无声地沁入了他封闭孤寂、只与药材毒物为伴的心田。他绝不允许这缕月光就此湮灭!

叶蓁虚弱地摇摇头,灰白的唇瓣翕动,还想说什么,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却猛地袭来,她蜷缩起身子,用素帕捂住嘴,再拿开时,那雪白的绢帛上已染上了刺目的、暗红的血丝,如同雪地中凋零的梅瓣。

石禹光脸色骤变,一个箭步冲上前,指尖如风,连点她胸前几处大穴,又迅速取出金针,渡入精纯内力为她稳住心脉。他看着她痛苦的模样,眼中那疯狂的偏执与痛惜几乎要满溢出来。他不能再等了!一刻都不能!

第二章:逆命之蛊

是夜,月黑风高,浓雾彻底吞噬了山崖,竹楼如同暴风雨中漂泊的孤舟。

药庐最深处,一间石门厚重、从不允许叶蓁进入的密室内。石禹光对着一个造型古朴、表面刻满诡异虫鸟符文的黑陶罐,神色肃穆虔诚到了极致,甚至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狂热。

陶罐中盛放的并非寻常药材,而是一种南疆秘传中最诡谲、最禁忌的蛊虫。那蛊虫仅有一指节长短,通体剔透如万年寒冰,肉眼几乎难以察觉,唯有心脏处一点幽蓝光芒,如同活物般缓缓搏动、闪烁,其名骇人——「长生蛊」。据他偶然得来的那卷以人皮硝制、字迹如血的上古残卷《幽寰秘录》记载,此蛊乃窃取幽冥权柄之术,能强行逆转生死,夺天地一线生机续接已断之命。然炼制之法逆天而行,凶险万状,首要便是需以饲主自身心头精血为引,寿元魂魄为饲,方有一线渺茫成功之机,是为毋庸置疑的绝禁之术。

石禹光脸上没有丝毫犹豫与恐惧,唯有孤注一掷的决绝。他以银刀划过左腕脉门,并非浅浅一道,而是深可见骨,任由那滚烫的、饱含生命精华的心头精血汩汩流入陶罐之中。同时,他口中低沉而快速地念诵着晦涩古老、音调诡谲的咒文,每一个音节都似乎抽走他一部分精气。随着充满生命力的血液流入,那冰晶般的蛊虫心脏处的幽蓝光芒骤然大盛,疯狂地搏动、膨胀,贪婪地吞噬着献祭而来的寿元。

石禹光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灰败下去,乌黑如墨的发鬓竟以惊人的速度爬满霜色,眼角额头刻下深深的沟壑,挺拔的身躯渐渐佝偻,仿佛时光在他身上加速流逝了数十年。剧烈的虚弱感与魂魄被撕扯的痛楚几乎让他晕厥,但他眼中却只有狂喜——感受着那蛊虫传来的、越来越强的生命悸动,他知道,蛊,成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