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“各位车手,暖胎圈即将开始。”赛会指令通过电台传来。

艾伦扣紧头盔,拉下面罩。世界被隔绝成狭小、轰鸣、高速移动的囚笼。他按照程序,跟随着前车,轮胎碾过前辈们留下的橡胶颗粒,感受着底盘传来的每一次细微跳动。

暖胎圈结束。二十辆赛车依次停入自己的发车格。

死一般的寂静降临。只有引擎低沉压抑的轰响,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的雷鸣。每一秒钟都被拉得无比漫长。肾上腺素在每一个车手血管里尖叫。五盏红灯依次亮起。一盏。两盏。艾伦深吸一口气,那陈旧赛车舱内熟悉的焦糊味和机油味涌入肺部。三盏。

他的指尖在方向盘上微微收紧。脑海深处,那冰冷的预警嗡鸣声陡然拔高,尖锐到几乎要刺破耳膜——不是来自他自己的赛车,而是来自前方!数据洪流倾泻而下:左前轮锁死概率飙升、后车跟车距离过近、抓地力测算异常…无数参数瞬间交织、碰撞、指向一个必然的——

四盏。

他几乎是下意识地,轻轻点了一脚刹车,同时微微向右偏了一丝方向,为自己留出了一个狭窄的、近乎不可能的逃生通道。五盏红灯全亮!然后,瞬间熄灭!比赛开始!

引擎声浪猛然炸开,如同决堤的洪水,震耳欲聋!所有赛车如离弦之箭般弹出!

范多恩的银色梅赛德斯起步完美,一马当先。中段车阵则瞬间陷入疯狂的挤压和争夺!轮胎尖啸,车身剧烈晃动,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穿透的空气缝隙。

艾伦的哈特赛车却反常地没有全力加速,他甚至又轻带了零点几秒的刹车,车速微妙地比周围慢了半拍。

“斯特林在干什么?!糟糕的起步!”解说员失声惊呼。

就在这一刹那——

正前方,一辆小红牛赛车为了抢夺线路,刹车稍晚,左前轮锁死,冒起一丝青烟!它失控地撞向内侧的一辆阿尔法罗密欧!

“事故!拉索姆弯!!”解说声音撕裂。

连锁反应瞬间爆发!

阿尔法罗密欧被撞得横甩过来,立刻被后方躲闪不及的 Alpine 赛车拦腰撞上!碳纤维碎片如同爆炸般四散飞溅!紧接着,另一侧的威廉姆斯和哈斯也避无可避,一头扎进这团突然出现的金属风暴中!

五辆赛车!瞬间搅成一团扭曲的、冒着浓烟的废铁!轮胎飞出,碎片铺满了整个赛道!

红旗瞬间挥动!

而艾伦的哈特赛车,就在这片突然降临的灾难边缘,以那种微妙减速后留下的毫厘之差,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游鱼,擦着飞溅的最大一块碳纤维碎片,精准无比地从他预留出的那条狭窄通道中,安然无恙地穿行而过!

他甚至没有蹭到任何一点残骸。

全场哗然!

“我的上帝!他避开了!艾伦·斯特林预判了这场事故!难以置信!”解说员的声音因为极度震惊而变调,“他提前减速了!他好像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!”

“神级的意识!教科书级别的避险!”另一位解说激动地补充。

哈特车队电台里,里克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艾伦的耳膜:“艾伦!你看到了吗?!你做到了!上帝!你是先知吗?!你怎么知道的?!”

赛车缓缓在红旗带领下巡航,绕过那片惨烈的狼藉。艾伦的目光扫过那些支离破碎的赛车,扫过惊慌失措的车手,扫过挥舞的双黄旗和红旗。面罩下,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