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完,他带着人扬长而去,商务车的尾气溅了我一裤腿泥。
我蹲在地上,捡那些碎木片,手指被木刺扎破了,血滴在木头上,混着雨水,晕开一小片红。
不知道捡了多久,直到天快黑了,我才把碎木片拢在怀里,刚想站起来,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话。
“这些木片,还能粘好吗?”
我回头,看到个穿黑西装的男人,站在雨里,手里撑着把黑伞,伞沿压得有点低,看不清脸。
他走过来,把伞递到我头顶,又弯腰帮我捡了片掉在地上的木片。
“我叫沈舟。”他递过来一张名片,上面印着“某流量平台投资人”,“我想投资你的木刻。”
我愣了,把名片接过来,纸有点凉。
“投资我?”我笑了笑,眼泪差点掉下来,“你没看阿凯的视频吗?我现在是全网笑柄,你投我,不怕赔本?”
他没答,反而指了指我怀里的碎木片:“你的木刻,会发光?”
我心里一震——阿凯的视频里,没拍木刻发光的样子,他怎么知道?
“我看过你爷爷的木刻。”他说,声音很稳,“十年前,我在青川镇见过,夜里会发光,能安人心。”
我盯着他,突然想起件事——十年前,有个小男孩来铺子里,哭着说他姐姐走了,想要个“小太阳”陪着。
那时候我刚学刻刀,手艺不好,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,没要钱就送他了。
难道是他?
我刚想问,他就把话题转了回去:“想让木刻活下去,就得改。”
他从手机里调出几张图,全是网红款的卡通形象:“刻这个,流量高,能卖钱。你要是同意,我现在就给你打启动资金,帮你把铺子重新装修。”
我看着那些卡通图,心里堵得慌。
爷爷说,木刻要刻心,要刻生活里的暖,不是刻这些千篇一律的玩意儿。
我把名片放在桌上,推了回去:“谢谢,但我不改。我刻的是木魂,不是用来蹭流量的玩具。”
他没生气,也没收回名片,只是把伞递给我:“雨大,别淋着。我明天再来。”
说完,他转身走进雨里,黑色的西装很快被雨水打湿,背影看着有点孤单。
我握着那把伞,站在门口,看着他走远。
怀里的碎木片,还带着点余温。
我突然想起爷爷说的话:“木刻不怕摔,怕的是刻它的人,先没了底气。”
是啊,阿凯能摔碎我的木片,却摔不碎“木魂”。
我咬了咬牙,把碎木片放在桌上,又从工具箱里拿出新的黄杨木。
刻刀握在手里,还是有点抖,但这次,不是因为怕,是因为不服气。
我要刻一幅最好的“松鹤图”,要让所有人知道,爷爷传下来的手艺,不是老古董,不是笑话。
窗外的雨还在下,但我好像不觉得冷了。
桌上的名片,我没扔,只是把它压在了爷爷的木盒下面。
也许,明天,我该听听沈舟怎么说。
毕竟,想让木刻活下去,光有底气,还不够。
第二天早上,我刚把铺子门拉开,就看见沈舟站在对面的树下。
他换了件浅灰色的衬衫,手里拎着两个保温桶,见我开门,直接走了过来:“没吃早饭吧?买了豆浆和包子。”
我没接,他却自顾自走进铺子,把保温桶放在桌上,又从包里掏出个工具箱:“昨天看你屋顶漏雨,我找了点材料,帮你修修。”